待得段旻轩落座,殿中的几个老臣就开始笑容款款赞许,宣平侯府孟老侯爷是三朝老臣,为苍月征战沙场,功勋累累,如今老侯爷虽然告老还乡了,宣平侯却承袭了孟老侯爷惯有的忠君爱国之风,堪为朝中典范。
一人如此说,旁人就开始赞同。
一时间,殿中便都议论纷纷,私下也好,公开也好,说的都是宣平侯府的好话。
连孟云卿都听得出来是在顺着文帝和东宫的话造势。
而后,周皇后也开口道:“所以君上和本宫都觉得孟老爷子好福气,巧得很,今日本宫正好也在宫中见了孟老爷子的孙女,端庄大方,和本宫很是投缘,君上要见见。”
明眼人一听就知是在铺路。
文帝也笑:“朕也没见过孟老爷子的孙女,皇后这么一说,朕自然要见。”
周皇后就道:“云卿,来。”
音歌扶了孟云卿起身,孟云卿便缓缓走到殿中央,行了宫中拜谒的叩拜大礼。
文帝唤了声“免礼”,她才大方抬起头来,也只是看了殿上的主位一眼,又低下头去,不多瞩目。
倒是学得快,容觐瞥了瞥殿下的段旻轩。
段旻轩微微斜眸,容觐也悠悠颔首。
两人都心知肚明。
殿中一时安静得很。
早前见过孟老爷子孙女的毕竟在少数,虽然方才进宫时不少人匆匆一瞥,但毕竟那孟云卿都在段旻轩身后,少有说话,此时殿中便也都好奇得很,听着殿中文帝和周皇后与孟云卿问话。
文帝和周皇后问得也都简单,无非是同老爷子相关的话题,再有便是关切她进京是否习惯,以及去过京中哪些地方。入宫前,段旻轩就与她合过说词,她便应也得合文帝和周皇后心意。
尤其是白芷书院一段,文帝很是惊讶。
她也大方讲起魏老先生对白芷书院的评价。
对白芷书院的评价,便等同于对苍月的评价,醉翁之意不在酒,文帝听得心悦。
就连一侧的兰贵妃也道,云卿倒是好见解,赐酒一杯。
兰贵妃少有说话,此番是特意示好。
段旻轩便瞥过对面不远处的徐添,徐添看了看他,嘴角微微扬了扬。
段旻轩就将目光投向主位上,容觐尽收眼底。
临末了,周皇后又说起:“本宫先前就觉得与云卿投缘得很,云卿似是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君上,云卿既是孟老爷子的孙女,本宫想借花献佛,请陛下给云卿指一门婚事。”
周皇后率先说的赐婚上。
谢宝然就欢喜得扯了扯将军夫人的衣袖,美滋滋得看了看殿中,又朝段旻轩笑了笑。
将军夫人将她的扯下,蛾眉微微蹙了蹙,示意她矜持些。
谢宝然才又正襟危坐起来。
文帝果然赞同:“皇后也正好说到朕心里去了,孟老爷子前几日还在书信里同朕提到过云卿的事,皇后的意思是?”
周皇后笑了笑:“苍月向来不乏青年才俊,殿中比比皆是,陛下意下如何?”
帝后一唱一和,殿中的老臣们就应声附和。
说魏国公家公子的有,说徐都统家的公子的有,总归,都是大好年华的世家贵胄,说出来的也都衬得起宣平侯府的地位。
容觐却不急,赐婚的事情向来如此,若非主位上的人点破,旁人都要绕着说上几轮,显得这桩婚事时经过了探讨,并非早前便想好的,以彰显郑重其事。
等到兰贵妃也开口,附和徐添时,容觐才顺势起身。
当殿中有第二个人说同样的名字,再往后的人不明所以,便容易往同一人上附和,容觐这个时候就需出声将舆论引导回来。于是:“父皇,母后,儿臣有一建议。”
容觐说得沉稳有力,似是深思熟虑过。
东宫这端开口,殿中便又静了下来。
容觐拱手道:“儿臣倒是觉得,宣平侯最为合适。”
其实孟云卿回京后的不几日,坊间传闻便传得沸沸扬扬,说孟老爷子是中意自己的孙女同外孙的,所以容觐这番提议,殿中并无多少人意外。
都晓东宫太子与宣平侯府走得近,有些话,也无非是宣平侯府借太子的口说出罢了。
容觐所言也无非是,孟云卿是孟老爷子的孙女,段旻轩孟老爷子的外孙,要论登对,这殿中
朝中都知晓段旻轩是外孙承袭的宣平侯府侯位,其中不乏不妥之处。但若是段旻轩取了孟云卿,那所谓的不妥之处就通通得以弥补。
段旻轩的侯位,承袭得也就名正言顺了。
这样的理由不需要点破,殿中都精明如厮。
所以容觐一翻冠冕堂皇的说辞,谁都知晓了孟老爷子的意思——自己外孙和孙女的婚事,是宣平侯府的家事。
旁人哪里还会有异议?
说太子考虑周祥的有,说郎才女貌的有……总之,殿中皆为附议之声,兰贵妃也只看了徐添一眼,不再说话。
文帝和周皇后便也顺水推舟。
等行至中门,同将军夫人和谢宝然分别,然后坐上来时的马车,孟云卿都觉几分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