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他的脸。他紧闭着眼睛,面上血色全无,嘴唇还是一样,有一个坚毅性感的弧度。
她的脑海里,仿佛又响起了这个人的声音。
“老婆,你的鸡蛋是要单面流黄的吗?”
“老婆,你起来一下,我把被套拆来洗了。”
“老婆,你手术做完了吗?我给你做好了午饭就放在你办公室里。”
“老婆,我在鲜果店老板那里给你订了一个月的水果,她会按时送到家,你记得吃。”
“老婆,我有任务要马上离开,你的衣服我从干洗店拿回来了,就挂在衣柜里。”
因为她是外科医生,有一双珍贵无比的手,所以他从来不会允许她做家务。
......
才离婚的那一个月,她闭上眼眼前全是他,耳朵边上是他拿着吸尘器满屋打扫的声音,鼻尖上闻到的是他锅里炖的汤的香气,就连翻身,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丁叁叁皱了皱眉,心底难受到了极点。
两年不见,没想到是以这一的方式重逢。她轻挑嘴角,一丝哭腔溢出了喉咙。怕打扰他们手术,她背过身,肩膀抖动几下,半响,再转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红红的眼眶了。
半小时后,手术灯熄灭,主刀的医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术很成功,丝毫不会影响他以后的身体机能,保证过不了多久照样活蹦乱跳的。”
“谢谢。”丁叁叁的声音有些低哑。
“你也是医生,难道不知道这是我们该做的吗?”年长她几岁的师兄,笑着安慰她。
丁叁叁勉强一笑,看着他被推出手术室,她快走了几步跟上。
“赵医生,丁医生和这位患者什么关系呀?”才进医院的小护士好奇的问道。
赵医生:“太复杂了,跟你说不清。”
小护士默默地收拾手术台,心里腹诽:连试都不试,怎么知道说不清?就是不想讲罢了。
病房里,戴宪在麻药的庇护下睡得很是安稳,脸上也渐渐有了温度。
丁叁叁坐在他的床前,一不留神,眼泪唰唰唰地落了下来。
她伸手去碰他的手,握住手心一摸,全是粗粝的茧子,难以想象这双手的主人从事着什么样的工作。
“恭喜你,又多了一枚‘勋章’。”她浅浅的笑着,既优雅又心酸,旁人是不会懂的。
病床上的男人呼吸平稳,仅一双眉头微皱,不知道在烦恼什么。
天色渐沉,护士敲了敲门,说:“丁医生,患者的家属到了。”
“知道了。”她声音隐忍嘶哑,站起来,红肿着眼睛离开。
她不好再见他的父母,尤其是在她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只有躲。
“嫂嫂。”戴可逸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挡在了她回科室的路上。
丁叁叁侧开了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哭过的模样。
“可逸,还有事吗?”她状若平常的问她。
“你也在难过。”戴可逸穿着一身白大褂,没了女孩儿的娇俏,到真有些医生的严肃了。
“是。”她不否认。
“你是在心疼我哥?”
“嗯。”
“可你还是不会和他复合的,对吗?”
“......对。”
戴可逸移动了脚尖,让开她要走的路,“那你走吧。”
丁叁叁没有停留,衣角飘荡,她真的离开了。
戴可逸跺了跺脚,计策失败,懊恼的往堂哥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已经十分热闹了,戴宪的母亲和好友,都围在他的病房前。
“都静静,你们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吗!”戴可逸大声喊道。
“是小逸啊,今天上班啊?吃晚饭了吗?”
医生本该很有威严,但在家人面前,那只是不堪一击的皮囊而已。
戴可逸泄气,“大伯母,这里你最讲道理,让他们回去吧,我哥真的需要静养啊。”
戴宪的母亲,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西装,干练美丽,一看就知道不是首长的夫人就是事业有成的女人,通身的气派,旁人学不来。她说:“小逸说得对,既然手术成功了,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嗯,我会看好堂哥的,你们忙了一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戴宪的母亲弯下腰,摸了摸儿子的脸,嘴角挂着一抹无奈,“臭小子,总算回来了。”
虽然受了伤,但比起之前经历过的炮火硝烟,能这样回来已经是大幸了。
扫清战场,戴可逸端来椅子坐在堂哥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