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景元四年秋八月初六的早晨,永安城雷鸣电闪大雨滂沱,就像漏了天一样。站在养神阁门口的皇帝殷广,望着天空中的雨幕,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素有反意的恭王殷强竟然意外死于一品高手决斗,无嗣国除,不用人治他,老天就给收了,不该浮三大白吗
前些天,殷广收到卫王唐九生的密折,奏折上说周王殷傲将平西王妃西门玉雪关在府中的缺月阁里半个多月,每日侮辱,唐九生带人强闯周王府才救走了西门玉雪,平西王殷权为此事和周王殷傲发生了矛盾,看来两个王爷的联盟也形同虚设了。殷广笑眯眯道“好事,人不收天收,人不治天治”
殷广正在兴头上,小太监余福打着伞急匆匆跑了过来,见皇上站在殿门口,急忙收了伞,上前单腿打千跪倒,大声道“奴才余福叩见皇上”昨晚余福不当值,回到自己住处休息去了。
很多大太监都有钱,自己在宫外买了宅子,不当值就回家,当值才过来上班。余福没钱,就和一般太监一样住在宫里头。而且殷广又信任他,但凡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办的,殷广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余福。
外面雨又大风又急,殷广见余福虽然打着伞,下半身却被淋的湿透了,有些怜悯他,微笑道“起来说话吧,没人的时候不用那么客套有什么事儿跑的这么急啊也不等雨小点儿再过来”
余福站起身,低声道“皇上,这是国师府的密折,奴才只恐有什么急事,所以才急着送来”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份密折,双手呈给皇帝。
殷广接过密折,打开看了几眼,神色不由得一变。奏折是国师唐扶龙所写,说唐九生在铜雀山被岭南王府的护卫夜哭持弩袭击,现在如今生死不明,卫王府已经封锁了消息,正在派人四处寻找唐九生的下落。
殷广的脸上看不清悲喜,只是手突然有些颤抖,殷广转身回到养神阁里,余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在皇帝身后。殷广瘫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当值的两个御前太监,只是低声说道“去请尚父来”
很快,一身紫袍白发白眉的大内总管杨靖忠匆匆走进养神阁,老太监没有打伞,却浑身滴雨不沾,足以见武境之高了。杨靖忠快步来到殷广面前,微微躬身,用太监所特有的尖细嗓音说道“老奴给皇上请安了不知皇上急着召见老奴有什么吩咐”
殷广把唐扶龙的密折递给杨靖忠,杨靖忠打开密折,仔细看完之后,不动声色点点头,“老奴知道了,老奴这就派人去秘密搜寻卫王的下落,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天气才刚刚入秋,殷广的心却凉的像冬天,殷广努力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望向杨靖忠,声音有些嘶哑,“尚父,朕只想交待两件事。第一件,无论花多大代价,必须找到唐九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第二件,岭南王府的那个夜哭,他必须得死其余的事情,尚父酌情去办即可”
“皇上放心老奴这就去办,老奴告退”杨靖忠低头告退,转身离开了因为天色昏暗而摆放了夜明石的养神阁。自从杨靖忠南下再北返,禁军被殷广重新掌控之后,君臣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表面上看,杨靖忠依然忠诚于殷广,只是有些话两个人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说了。
余福看着瞬间就没有了精气神的皇帝,欲言又止。殷广轻声问道“余福,你有什么话想说”余福想了想,还是是摇了摇头没有说。
清河村不算大,两百多户人家,背后靠着铜雀山,山脚下开了几块田种了些庄稼,村旁边是一湾清河流过。村里的祠堂在村中间,有些破败,但还能用。村里的几十个孩子都整整齐齐坐在祠堂里,听新来的水生先生讲课。
这位教书先生很有趣,总能深入浅出的将书上的那些字,那些故事讲给孩子们听。孩子们都没有出过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所以都听的津津有味。
比如三字经上的“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先生说,这讲的是一位姓孟的圣人小时候的事,他的母亲为了让他有个好的学习环境,曾多次搬家。孩子们终于明白,原来圣人也不是天生的,很多事情都是后天环境影响了人。
村子里有条并不宽敞的泥巴道路通向村外的远方,每逢下雨天,这条路就泥泞不堪。就算是这么一条出村的破路,村里的孩子们也没有走出去过,毕竟最近的小镇都在百里开外,而村里最好的交通工具是村长家的一头瘦驴。难道能骑着家里的耕牛走到百里以外的小镇吗
水先生说过,清水村实在太小太偏僻了,你们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争取将来去远处的城市走走看看,开阔眼界。我们大商在江南有座天昌城,很大很繁华,再往北走,更遥远的地方有一座更加庞大的永安城,更大更繁华,有数百万人生活在那座城里。你们只有读书识字,才有机会去那里看看,甚至在那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