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城,平西王府秋色苑暖阁,殷权歪在榻上,嘴里正吃着昭蒙贡上来的青葡萄。一名美貌侍女正用纤纤玉手剥着葡萄,再一颗颗喂进殷权的嘴里,另有两名侍女给殷权打着扇子。殷权微笑道“跃恒啊,这昭蒙的简高忠,对寡人无比忠诚,又是寡人手下的第一猛将,寡人应该赏赐他些什么呢”
跪在殷权榻前不远处的世子殷跃恒脸上有汗珠滴下,落在金砖铺成的地面上,殷跃恒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沉声道“父王,孩儿实在不懂,简高忠这种人您把他放在昭蒙有什么用每年就为了让他给您进贡一些水果,猎物这活叫谁去不能干他简高忠就应该在禹州城给咱们练兵,等到有朝一日咱们打向永安的时候,让他来做先锋大将,一路杀过去,先把唐九生这小子干翻,再把唐扶龙和殷广都给干翻”
殷权从榻上坐直了身子,粗暴的推开美貌侍女递过来的葡萄,那侍女吓的花容失色,以为自己触怒了王爷,要被拉下去了。殷权随意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喂了,那侍女才还过魂来,她们实在都给殷权吓怕了,殷权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随后可以抓把金子赏人,不高兴的时候,就是一直跟着他的人,也会给拉出去砍了。问题是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不高兴哪
殷跃恒又道“父王,现在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唐九生带着人往咱们西南道方向来了,来替他老婆水如月出气,要砍掉余德胜,您怎么就不同意我带着郑兆宗等人趁这个机会伏击他,干掉他呢”
殷权沉着脸望着殷跃恒道“你这孩子怎么到今天还如此糊涂你杀唐九生做什么向朝廷彰显我们的实力吗你爹我忍到今天,装成一副胸无大志,只会搞女人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咱们手里只有一个西南道,你想凭借一个道去对抗整个大商国,那难度有多大你知道不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过早的暴露实力呢让朝廷认为你我父子二人只有野心没有实力不好吗”
殷跃恒一脸不服气道“孩儿就是不服气那唐九生,凭什么让他一次又一次到咱们西南道嚣张这种人就得早点儿弄死,免得他坏了我们的大事”
殷权从榻上站起身,缓缓走到殷跃恒面前,鼻子里哼了一声,“唐九生算个什么东西我们要对付的是他背后的唐扶龙、殷广,尤其是殷广,我们在意的是殷广屁股底下那把椅子那把椅子应该是寡人坐上去,寡人百年之后,你来坐,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要坐下去”
殷广缓缓在暖阁中踱着步子,两名侍女在后面跟着扇扇子。殷广慢条斯理道“当你把唐九生当成对手的时候,你就错了他只不过是殷广的马前卒,一只鹰,一条狗而已你宰了他,殷广至多再换个人到剑南来做王,没有唐九生还有赵八生李十生杀了他的意义是什么白白的暴露实力”
殷跃恒激动道“父王,孩儿想杀唐九生,那是想我们能在大商积攒下一定的名声,就会有更多人来投奔我们,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才为我们所用”
殷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殷跃恒,似笑非笑道“傻孩子,太肤浅了我们是需要人才,可是我们需要的是顶尖人才,不是一般人才。咱们以穷乡僻壤的西南一道,挑战整座大商,本身就是以小搏大,不出奇不能制胜,没有顶级人才不可能成功,如果让朝廷真正重视我们,那我们的机会就很小了”
殷广踱到窗边的桌旁,坐了下去,那名美貌的侍女立刻过来给殷广斟茶。殷广拿起茶杯盖,在茶汤里轻轻搅动,看着红色的茶汤,微笑道“你不是也会下象棋吗你吃掉对手的卒,吃掉对手的车马炮固然是一时爽,可是若因此被对方将军,甚至将死,是不是亏大了我们舍了车,舍了马,哪怕最后只有两个小卒能把对方的老将逼死,我们是不是就赢了”
殷跃恒跪在地上不说话。殷广又道“寡人把你派去刺杀唐九生的刺客召回来,不是寡人怕唐九生,那是因为现在唐九生还死不得咱们如果现在起兵,就算能拿下剑南,结局也是必败咱们需要足够的实力才能够向北进兵。就像寡人把简高忠贬到昭蒙去做都尉,那是为了将来能从昭南征集一些能进行山地野战的兵马贬他到昭蒙,那只是个借口而已”
殷广低下头喝了一口茶水,把茶杯放在桌上,瞧着一脸震惊的殷跃恒,呵呵笑道“头几年,你年纪还小,父王也就不把这些话告诉你,现在你大了,有了主见,有了自己的主意了,父王才会把这些真心话告诉你。唐九生算个屁,父王想要的是整座大商江山,他要到西南道来杀仇人,那就让他杀好了,你得装作不知道一个王爷,身负着皇上的重托,却因为私愤而来杀人,这人胸无大志啊”
殷跃恒点头道“父王,孩儿明白父王的意思了父王英明,实在不是孩儿能够妄自揣测的”
殷权满意的笑道“咱们手里只有一个西南道,就这么点儿起家的资本,咱们要求稳哪咱们不像殷广那小儿,他本钱厚,输得起,他丢了一个剑南,还有中原,丢了中原还有山南,关内可是咱们没有那么多本钱,我的父王只给寡人留下了一座西南道,咱们父子偏居一隅,输不起,所以就只能以现在这样一个状态,装窝囊又耍熊,装成一副志大才疏的样子,才不会被人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