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史县长亲自签字, 厂长却不敢马虎。
硬是让下面的人反复实验了十来回, 又让有经验的工头过来看,确保无误后, 才在半个月后开始动工。
即使如此,为了怕出事,厂长还是亲临现场,看着林炎城指挥下面的人干活。
让厂长意外的是林炎城表现的一点也不像个老农民, 指挥起人来的时候,十分老练。
甚至比郑工和刘工在的时候,效率还要高。
在大家磨洋工的时候,林炎城扯着嗓子喊,“咱们要抓紧盖,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 你们再这么磨磨蹭蹭下去,到了酷暑天,你们更干不下去。咱们干工程的跟卖东西可不一样。干一票,起码得歇一整年。早点盖完,早点回厂休息。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掐指一算, 可不是嘛。大家伙都加紧速度,也不再磨洋工。
林炎城这边忙得热火朝天,五星大队却是炸开了锅。
谁成想到“敞开肚皮吃”的大锅饭,短短几个月时间缩水这么快。
一天只有八两粮, 每人每顿只发一个馒头以及一碗薄到见底的清粥。
猫冬时节, 不怎么出力, 大家还能扛着。可现在下地拔草,大伙出了体力活,粮食不增反减。
大伙都怒了。一个个拍桌子找张松年要粮。
张松年被人揪着衣领,连话都说不出来。林建国见势不好,忙带人把食堂团团围住。徐广进在边上,嘴角勾起冷笑。
林建国挤开众人,站在桌子上冲着下面喊,“住嘴是不是想闹事”
往常大家很怕民兵队长,毕竟他手底下有那么多民兵,可现在不同,这些人已经饿急眼了,一个个指着张松年骂,“一定是他贪污。咱们去公社告他。”
林建国仔细瞧了一眼说话的人,赫然是徐家人。
林建国敲了一下破锣,扯着嗓子喊,“好。既然大家说张松年同志贪污,那咱们就查账。现在到打谷场集合。”
众人都懵了。
没一会儿,大家齐聚打谷场。
林建国把账本一一摊开,从中找出一本读给大家听。
“在徐运来被抓之后,咱们大队重新把库房的东西盘点一遍。我给大家读一读。你们都仔细听着。”
五星大队一共有八小队,每队大概都有三四百人,加起来差不多有不到三千人。
秋收时,徐广进交了五成公粮,剩下的粮食,平均每人能分到一百二十六斤公粮。从十一月到现在三月,已经过去五个月,口粮吃了一大半,如果再不节省,很有可能不到夏收,粮食就没了。
“自从徐运来被判刑,咱们大队的账本和库房每个星期都会查一次。好在这次选上来的干部都是负责认真的。没有一人占便宜。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让你们正在上学的孩子过来查查,看看有没有少一粒粮。”
张松年拍拍身上的土,摘掉头上的稻草,走上台子,“我张松年从小在五星大队长大,做人一直本本份份,如果大伙对我不满意,随时可以换人。我保证不留恋。”
众人都面面相觑,有人劝道,“老张,你跟那些烂人计较什么。粮食是大队长交上去的,留在你手里,只有这么多。你精打细算是对的。”
林建国适时朝徐广进嚷嚷道,“大队长,你到底什么时候去公社要救济粮啊。你没看大伙都饿成什么样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明明粮食是你交上去的,却怂恿你们徐家人过来闹事。”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可不是嘛,刚才就数徐家人闹得最凶。敢情他们在贼喊捉贼。
徐广进面皮再次崩不住了,能不能别每次都冲他喊要粮已经交上去的粮食怎么可能发下来嘛。他们可是先进大队。
可瞅着一双双饿急了的眼睛,他愣是没敢张嘴,只退后几步,打着哈哈,“我一直在催,这不是上面正在协调嘛。”
这样的借口,徐广进说了无数回,一次两次大家信了,说再多次,就成了废话。
徐广进被大家包围着,脑子被吵得嗡嗡作响。徐家人倒是想救他,可惜爱莫能助。
等闹够了,林建国才敲锣,提醒大家继续开会。
“为了大家能吃饱饭,我建议咱们挖野菜,把能吃的东西都送到食堂,我给大家算工分。”
大家反应却是兴致缺缺,林建国在旁边小声提醒,“现在工分已经没什么用了。”
张松年这才恍然大悟,扯着嗓子喊,“五斤野菜换一个馒头。”
大伙眼睛这才亮了起来,摩拳擦掌准备到地里大干一场。
到了下午,张松年发现他们收上来的野菜不少。他乐开了花。当即就吩咐灶房大娘改做包子。
这样起码能省一半粮食。关键是还能吃饱。
又过了一个月,山上的野菜野果都被摘完,大伙实在弄不到野菜,纷纷打起了长江的主意。
因为张松年说了,两斤鱼顶一个馒头。
这下子,中午休息的空档,大伙拿着鱼网鱼杆往江边跑。
那些年纪大的会水的还要好一点,就怕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下水捞鱼。
在林建国救了一个差点被淹死的孩子时,终于发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