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一丹一符。...)(1 / 2)

夜幕初降, 店家门口纷纷挂上了灯笼。

年关将近,前几日的雪还未彻底消,远山暮雪白头, 城中却早已将雪扫了干净,只是地面到底还是结了冰, 行人走得十分小心,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出行困难, 不少店都门庭冷落了许多。

但总有一处从来灯火通明,外看神秘低哑,掀开门帘, 再报上暗号, 便柳暗花明又一村,见识这世上永恒不变的热闹。

骰子声与碗壁筒壁碰撞出高高低低的声音,牌九推出稀里哗啦的喧嚣, 吆喝与叫骂齐飞,挽起的袖子与穿梭的衣摆共一色, 灯火长明,不舍昼夜。

正是赌坊。

厚重的门帘撩起再落下, 高大魁梧的武师在墙边列成一排, 目光如有实质般盯着场间一切异动。

赌坊这地方, 太容易让人红了眼,脏了心,让活生生的人变成亡命的妖。

此间老板既然敢揽赌坊的活儿,自然也要有所防备,不能让旁的客人扫了兴, 伤了身。

于是不断有人被武师冷漠地用脏布塞住嘴,一把拖出去扔在地上, 再顺着冰溜踹一脚。

便见冰面人滑,鼻青脸肿嘴塞布的人被冷风惊醒,面露惊恐一路前滑,在路人店家的笑声中一头栽进前方的雪堆中,这才恍然今夕何年,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丑。

个子微矮的少年看着从自己脚边滑过的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压低压粗声音问身侧人“你确定是这里”

稍高的少年打探了消息来时,是一副老子见识多广什么没见过的样子,这会儿真见了这场面,眼角也忍不住抽了抽“是这里没错。”

微矮少年略微迟疑道“行吧那来都来了”

于是稍高少年清了清嗓子,上前两步掀开门帘,自有小厮上前,笑脸相迎“两位是来打尖,还是住店啊”

嬉闹怒骂声一起从内里将卷出来,与打尖住店毫无关系,偏偏小厮说得理直气壮,末了眼神还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完全是毫不掩饰的打量之意。

稍高少年对这样的打量本能不悦,却也压了下来,只压了嗓音道“不打尖不住店,不上山不下海,只想走一段路。”

小厮眼珠微转“哟,这倒是奇了,不知是何路”

稍高少年道“花团锦簇的那条路。”

“原来是这条路,好说好说。”小厮再抬头,已是换了副笑眯眯的样子“两位这边请――”

稍高少年回头看了眼微矮少年,等后者先迈步,这才跟了上去。

原来两人,正是易容成了男子模样的虞兮枝与易醉。

两人穿得低调普通,黑压压一片,没有压纹,没有装饰,虞兮枝扮男子,易醉压了面容几分俊色,便是扔进人群里也应当普普通通,毫无痕迹。

小厮先入赌坊,带着两人在人群中娴熟穿梭,将叫骂摇骰之声甩在身后,期间虞兮枝还抬手,在面对此等目不暇接时探头探脑的易醉头上抽了一巴掌,这才将赌坊甩在了身后。

小厮停在一堵墙前,敲敲打打,于是墙上有门开,露出了赌坊后的一条路。

路挺黑,是一条狭长不知通往何方的甬道,这路与花团锦簇不沾边,但入口路边也还是放了两盆蔫了吧唧的野花,仿佛在敷衍地意思一下。

虞兮枝与易醉对视一眼,小厮在旁边笑意盎然“便是这条花路了,两位请。”

虞兮枝默念“来都来了”四字心经,抬步。

所谓“花路”,当然不是什么字面意思,虞兮枝与易醉如此这般大费周章,易了容改了口音,从昆吾山宗为,连捏四张传送符跑到逐云城的此间赌坊,自然不是来赌的。

赌坊从来都只是明面生意,赌坊背后总有那么一条密道,这密道通往的,便是渊沉大陆最神秘黑市的某一间分舵。

这世间有宗门,便有散修,而黑市便是散修交换资源、情报,亦或者杀人越货拿灵石的地方。

当然,说是如此,不少宗门大派见不得人的交易也是扯着黑市这层遮羞布,在这里暗中进行。

此处不问来源,不问去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出了黑市,谁也不认识谁,谁也没见过谁。

狭长甬道逼仄,却足够两人并肩前行,虞兮枝感到有审视的神识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这种黑市交易看似自有规矩,井然有序,但这种井然背后,自然是要有大修士在此坐镇震慑,而此时这道神识,是提醒,也是明面交底。

甬道另一头,自是另一番模样。

与想象中的自由市场与吆喝叫卖不同,这里竟是一间间黑色门帘的房子,看不到内里动静,甚至毫不透光,门帘拉上则为有人,门帘大开处,可见房间内里简简单单,一桌一人。

虞兮枝向着敞开的一间而去,她与易醉才走进去,便觉有一道隔音符升腾而起,背后的黑色帘子自然合拢。

桌后那人也并不是真的人,而是纸符人。纸符人乍看与真人无异,据说灌注了许多灵气的纸符人甚至难辨真假,但此时此刻,虞兮枝面前这只显然只有最基本的功能指一指面前桌上白纸黑字的交易需知,再将一侧托盘拿起,只等来人将要交易的东西抑或求购的需求放在盘子上。

交易需知简单粗暴,无非是买定离手,钱货两讫,出了这门,便只当这世间没有这件事。

虞兮枝对着易醉点点头,于是少年抬手从芥子袋里掏出了一丹一符,放在了盘子上,又拎笔用左手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大字。

“量大管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