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洱“”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得先稳住闫姑,才能知道进度条怎么回事,桑洱小心地放下了筷子,用最温和的声音说“你是不是饿了呀”
闫姑不语,警惕地看着她。
桑洱回头,招了招手,打算让掌柜多加一碗面。谁知,在她侧开眼的一刹,闫姑冷不丁地扑上来,将她桌子上的钱袋一夺,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桑洱“”
卧槽,叶泰河不是说闫姑只问人要东西吃的吗怎么还抢钱呢
桑洱一拍桌,站了起来“站住”
这一带屋舍低矮,狭路曲折。闫姑显然很熟悉环境,没穿鞋也跑得飞快。好在,桑洱带了佩剑,御剑追得很快,眼珠子看着闫姑进了一个院子。
这院子颇为简陋,围墙倒了半边,里头疏于打扫,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馊味。恐怕正常人都不会想靠近这里。
平房的门虚掩着,透露出了一线昏光。
这是什么地方
桑洱收剑落地,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就走上前去,用剑鞘轻轻地推开了门。
闯入她眼帘的,是一个简陋的房间。角落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
桑洱一眼便看出来,此人状况极差。胡子拉碴,脸色蜡黄,眼白与唇色都泛着灰。可看外在,又没有明显的伤势。恐怕是内耗所致。
床头的碗里,放了半个吃剩的馒头。正是中午时,闫姑带回来的食物。
听见开门的响声,中年男人动了动,浑浊的眼球慢慢地定在了桑洱的面上,忽然,身体一震,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悲痛于他面上交织“小小姐”
万没想到他会这样叫自己,桑洱愣住了。
这人怎么会这样叫她,难不成,他是秦家的人
中年男子胸口起伏,激动地道“小姐,是我,我是秦啸虎啊”
秦啸虎
即使知道了名字,桑洱也依然觉得很陌生。
好在,很快,补充说明的原文就加载了出来,告诉桑洱这是董邵离身边的一个高手的名字。
奇怪,董邵离被刺杀的那一天晚上,他身边的高手,应该也都为了保护他而死在裴渡手中了。
秦啸虎怎么会活着,还出现在华恩城
就在这时,桑洱背后,有一片疾风在接近。秦啸虎看见她背后的动静,大叫一声“不要”
桑洱敏捷地一躲,才发现,闫姑就在她背后,刚才似乎想用拐杖攻击她。被秦啸虎喝止后,闫姑似乎有点惊疑,但还是慢慢地放下了手。
秦啸虎深深吸了口气,对闫姑挤出一个微笑“这是我的朋友,我和她说说话。”
闫姑点了点头,默默地出去了。
秦啸虎撑着床,似乎想坐起来。
“你别起来了,就躺着吧。”桑洱快步走到床边,细细一看。果然,秦啸虎的身上并无外伤,却好像有东西在不断蚕食他的生命。桑洱有几分不忍“我记得你,你是父亲的手下,你这是怎么了是受内伤了吗”
秦啸虎点头,声音嘶哑而缓慢“小姐,我被魔修下了一种奇蛊。如今,已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桑洱眉头拧起,拉开了床边椅子,坐了下来“父亲遇害的那天晚上,我以为你们都你怎么会在这里”
“三年前刺杀家主的人,剑法刁钻狡诈。不仅会用剑,还通晓魔修奇方之术,出其不意,难以招架。为了保护家主,我们几乎全军覆没,只有我”秦啸虎喘了一声“我记得那是深夜,我负了伤,忍痛追他到了山里,不小心中了他的埋伏,跌下了悬崖。只是,那刺客也没讨到半分好,已经没有余力下悬崖给我补刀了。他应该也想不到我能活下来。那悬崖非常高,若不是下落时恰好被树木挂住了,我早就粉身碎骨了。撑着最后一口气,我一路逃到华恩,倒在这里,被闫姑,也就是刚才的女人捡了回来。”
“闫姑早年丧子,似乎将我当成了她的儿子,把我背了回来照顾,我才能活到今天。但外伤可治,蛊毒却无可解。她不知道我无药可治,抢你的钱袋,应该只是为了替我买药。”秦啸虎说着,脸上渐渐浮起了激动的红晕。可在这样的情景下,这只会让人联想到“回光返照”这个词。
缓了一口气,他继续恨恨地道“这三年来,我饱受蛊毒折磨,根本离不开华恩,照顾我的闫姑又不识字,不会说话,我甚至连传信告诉你们我还活着也做不到,只能苟延残喘,活一天,是一天。如今,我能在最后的日子里见到小姐你,一定是天意是天意让我告诉你那个刺客的模样,让家主不白死啊”
桑洱盯着他“你认得刺客的样子”
“他就算化了灰,我也认得”秦啸虎一瞪眼“当年他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现在应该有二十了。褐色头发,身法敏捷。乍一看去,模样还生得极像少爷。而且,他的额头上,还有一个我看不懂的黥字,或许是西域的文字”
当夜丑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桑洱离开了闫姑的家。走远了,在黑暗中站了片刻,就听见那座小屋里,传出了一阵嚎哭声。
秦啸虎本就大限将至,方才又经受了大喜大怒的刺激。将藏了三年多的话都留给了桑洱,完成了nc交代信息的任务后,他就咽气了。
桑洱拢近了衣衫,缓缓地出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翌日清晨。
桑洱在华恩城请了几个人,调开闫姑,安葬了秦啸虎。
闫姑整日疯疯癫癫的,秦啸虎死在她家里,恐怕尸体发臭了,她也不知道要将他入土为安。
随后,桑洱又给叶泰河留了一封信,说明了一下大致的情况当然,她没说秦啸虎和自己的关系。只说无意间看见了闫姑抱着一具尸体,就自作主张地替她处理了后事。
桑洱的小侍女手脚伶俐,很快就办妥了事,回到客栈“小姐,信已经送到邮驿了,那边的人说他们一定会准时送去给叶公子的。”
桑洱喝干净了杯中最后一滴茶水,定定地看了杯底的茶梗一会儿,才说“嗯,回去吧。”
两人按原路返回,坐马车离开华恩城,抵达了最近的一个渡口。
今天的风很大,天凉水冷,上空灰蒙蒙的。岸上人潮涌动,往来不息,船只却很少,系在岸边,晃晃荡荡。艄公看天色不好,都说要等等,谁也不肯行船。
小侍女站在桑洱身旁,仰头看着头顶的乌云,小声说“这天气好差呀,小姐,我们今天不会搭不上船吧”
桑洱没说话。
见状,小侍女也不敢说话了。在她心里,小姐一贯平易近人,但不知为何,这两天,话突然少了很多,像是心情不太好。还是让她静静吧。
桑洱望着江上的潮水,心思也仿佛罩在迷雾里。
倒不是因为秦啸虎说的“真相”。毕竟,这个故事,桑洱在刚来到这条路线时,就已经了解过始末了,她知道的信息,比秦啸虎的还多。
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话会是秦啸虎来说的。
要知道,剧情偏移,一般是一步变,步步变。有时候,为了达成既定结局,过程会被不择手段地改动,变得有点儿扭曲、荒谬。但这都是暂时的。到了最后,纵观全局,就会发现,每一步扭曲组合起来,都是为了把结局圆回去。
秦啸虎的确是董邵离的人,按理说,他在三年前死去才是最合理的安排。
但现在,他却被原文作者用几笔“起死回生”,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揭穿了裴渡的真面目。
不管是秦栀版还是秦桑栀版的原文,都没有这样的剧情。
也就是说,秦啸虎的出场,很有可能是原文作者为了达成结局,临时添加上去的。
二十岁,褐发,长得像秦跃,额上有黥刑留下的文字。
这几个特点交汇在一起,都清晰而不容错辨地指向了一个人。
这个真相,本该是裴渡亲自说的。
为什么不按原计划,由裴渡自己来结束游戏。而要特意安排一个新角色来揭穿他呢
总不能是剧情检测到,裴渡已经不想摊牌了。靠着他,无法结束这个故事,所以,才要让秦啸虎出场,强行地结束故事吧
风实在太大,身旁的小侍女拿起了一件外套,说“小姐,风好大,您还是穿上外套吧。我过去渡口那边看看有没有船。”
桑洱轻轻点头,接过外套披上。
小丫头消失在了人群里。
桑洱在原地等了片刻,没等到她回来,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看更妥当,便抬步朝江边走去。
人群黑压压的,摩肩接踵。
不经意间,桑洱的余光里,掠入了一抹飘逸干净的雪色。
她一怔,抬起头。
隔着数米,桑洱看到了一个少年。
负一柄银剑,身着色泽雪白、鸾尾花纹的校服,身姿挺拔,目视前方,矫矫不群。
风骨内秀,清冷动人。
小雨飘落在他的肩上,也像是化了的清冽细雪。
那是谢持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