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还候着门外, 见星檀出来,道了声“表小姐”。星檀却也无暇理会。
她一路行得很快,昨日在马车上的情形, 此时却让她面上滚烫, 自己都无法控制,更不想让人见到。
行回来自己的小院儿,入来画室,方见得丘禾已与清茴斟了茶。见她回来,清茴起了身来迎着。
“怎么了世子爷与你说什么了”
“他说是,要被调回京城了。”星檀草草答着话, 方落座在一旁暖榻上。丘禾见主子脸色不好,方是一福, “小姐的药茶好了,奴婢去端来。”
清茴跟来坐下, 却笑着道, “那可是喜事儿。这边陲小城世子爷也管了三年了, 此时若回去, 该要得陛下重用了。”
“”星檀靠去了小垫上,方缓了缓语气, “阿兄能回去, 于国公府于他自己的前程,自然都是好的。只今后, 我怕是只能赖着你这儿了。”
清茴笑了笑, “有何不可的。将军总在军营, 我与皓儿陪着你。”
画室的门未合,二人说话之间,却听得脚步声响。来人绕过屏风, 雾色长袍衬得他身姿颀长,一双鹰眸却难得松散着,负手在身后,却在屏风旁顿了顿,并未说话。
清茴忙起了身,与人福了礼。
星檀却觉此人甚是无礼,无人通传便入来了小院儿,便干脆懒得动了。
皇帝却与自己寻了台阶下,直落座去了对面的太师椅上,“沈夫人在便好。朕听世子说,你想与文家夫人求情”
清茴还不知方皇帝也在书房,自将方与世子爷说过的话,又在皇帝面前陈词了一遍。本以为皇帝还要有所取舍,却不想皇帝却应了下来。
“文家夫人待你有恩,到底是替皇家照顾了你几年。若查明文夫人与案件并无牵连,文家其余女眷,便一并豁免也罢。”
凌烨登基以来,朝堂被长孙家一脉搅得人人自危,又有天灾战乱,并不太平。自战后休养生息以来,林阁老便一直以仁政为本,以求百姓安居,天下归心。若文家妇孺无辜,实也不无不可。
清茴压着心中欣喜,方忙谢过圣恩。
皇帝这方转话问向星檀。“你今日可好些了”
“还有些不适,正要歇下了。这儿还是女儿家闺房,陛下若无他事,便请回吧。”
凌烨却是一怔,不知她的不适,该作真还是作假。
“那你好生歇息,朕改日再寻你说话。”
他是有话要说的,却吃了她的逐客令,只好起了身。目光撇去那暖榻上的时候,她却正好将目光挪开了别处。他亦无声自哂,方负手出了门去。
清茴这方猜得些许皇帝的意思,靠回来暖榻的时候,问起星檀来,“陆世子此回调任,陛下可是想你也跟着回去的”
“是也好,不是也好。”
“你觉着我该回去么”
清茴却也犹豫几许,三年前皇帝待人太冷,叫她受了这些苦难。可她这几日在军营,却也听沈越说起,皇帝这三年清后宫无人,全让静太妃理事。
早前那赤鑫大皇子打着让妹妹来和亲的主意,又见皇帝待她有些不同,方起了杀心。谁知连人带马,被皇帝一句话撵回去赤鑫了。
清茴叹息了声,也只道“到底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思才好。”
临近午时,星檀正留清茴在院中用膳,李太医却被管家领了进来。
“是主上旨意,听姑娘身子还有所不适,老臣来与姑娘再请个脉象。”
“”昨日到今日,那药效早退了,不过见得他,便想起马车中那些不堪罢了。她不过两句搪塞之言,他却也当了真。
可见李太医一副遵旨办差的模样,她自也不好将人遣回去。只好伸出手来,让李太医来请脉。
清茴在院子里陪人用过了午膳,方想起要回文家一趟。文家父子被世子爷收了监,家中女眷许正是乱着。她得回去,好生劝劝文夫人。
只将将行出来小院几步,前路便被人拦了去。清茴却见那身雾色长袍,负手立在身前,一身气息沉着,面色亦并不清朗。
她忙循着礼数与人一福,“陛下万安。”
却听得那人道,“有件事,还得有劳一声沈夫人。”
星檀午睡将醒,却是展旗来送了信。信上清茴字迹清秀,道是月华楼出了新款姜茶奶,暖胃暖身,于她身子有好处,约她一会儿月华楼见。
“以往都是她自己来的,怎今日倒是让你送信来了”
她起了身,往妆台前,理了理鬓发。也只是随口问问展旗罢了。
“夫人将将劝了文老夫人睡下,想来若再来一趟太守府,便要耽搁了茶市的时辰,方让展旗先来送信。”
“嗯,知道了。”丘禾送来了玉簪,方又与她打点了一番妆容。星檀这才起了身,“我这遍先往月华楼去了,你回去回她的话吧。”
“诶。”展旗说着先退了出去。
星檀再换了身青色的衣裙,方从小院儿出来。月华楼不过几步碎路,上了大街,转个弯角便到,自也不必用上马车了。趁着四月天朗风清,走过去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