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生气了, 气自己自作多情。
他寒着脸往永华殿里走,一开始步子迈得极大,周遭宫人看得战战兢兢, 后来却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一直到还差一步就能迈入永华殿时, 花宜姝依然没有跟上来。
他不禁想她怎么不跟来, 难道他刚刚吓到了她可他也没有黑脸啊
在周围宫人敬畏的目光中, 天子冷着脸侧头, 他薄唇微动, 似乎要开口说话, 下一瞬, 啪的一声, 一团雪球砸在了他背上, 在披风上散做千千万万的雪屑,李瑜愣了一愣, 回头一看,就见花宜姝正一边团雪球一边朝着他笑,“陛下,来玩嘛”
她一身红衣站在雪地里, 脸上、帽子上还沾着雪花,却笑得眉眼弯弯, 艳美无双。
李瑜心里哼了哼,心想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朕不要面子的吗
正在这时,头发乱糟糟的安墨捧着一大团白雪冲了过来,她一脸凶残,一副势要报仇雪恨的架势, “来这一次我非把你砸进雪里不可”
花宜姝还在引诱李瑜,没想到安墨不声不响就冲了出来,这一下午打雪仗她把安墨欺负得够惨,安墨这是报仇来了。看清安墨手里那一大团雪,花宜姝吓了一跳,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安墨哪里能让她跑掉论耍诡计,她不是花宜姝的对手,但是论力气论速度,花宜姝拍马也赶不上她,她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就举起大雪球追了过去。
庭院里新雪深深还未扫去,天空上落雪如絮纷纷扬扬。
眼见花宜姝跑得太急被裙子绊了一跤摔在雪中,李瑜想也不想就扑过去挡在她面前,披风一抖内劲一震,安墨投过来的雪球就被拍散,化作千千万万雪屑漫天飘飞。
花宜姝趴在地上一侧头,就和趴在她身边的李瑜对上了目光,他一手撑着地面,一手举起披风撑在她头顶,雪屑落英缤纷,从李瑜漆黑的瞳孔中飘过,花宜姝哇了一声。
然后立刻起身拉着李瑜就跑,因为安墨第二个复仇雪球又捏好了
曹顺子慢慢从外头走进永华殿的院门,忽然停住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雪白一片的庭院内,陛下正拉着夫人跑,后边举着大雪球的安墨在追
然后是花夫人捏雪球砸安墨,陛下在旁边轻轻松松一掌拍飞安墨砸过去的雪球,花夫人的雪球每次必中,安墨的雪球每次必被陛下打散。
安墨哇一声就哭了,“你们欺负人”
花宜姝一见安墨哭,就心软了,竟提着裙子跑到安墨身边,“来,我帮你砸他”
李瑜
然后就是花宜姝和安墨举着雪球追着李瑜跑。
曹顺子围观了一阵,发现安墨砸的屡次不中,夫人砸的十次里能中个五次。
渐渐地,跟在曹顺子身边的人变多了,大家一块感叹,陛下啊,可真是太宠夫人了。
片刻后,花宜姝被一个雪球砸倒在地,她身上穿得太厚了,倒在雪地里就是椭圆的一团,扑腾半天也没法自己站起来,还是安墨连拖带拽才把她拉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拉着手开始一起逃,后边跟着举着雪球的李瑜。
曹顺子
他数了一下,刚刚夫人带着安墨砸了陛下多少次,陛下就砸了夫人多少次,且每次必中,每次必将夫人砸入松软的雪堆里,每次夫人必要安墨帮忙才能站起身,每次陛下都等着夫人起身再砸她一次。
啊这
“陛下啊,实在太宠夫人了。”曹顺子再一次感叹。
周围宫人连连点头,正是,他们可是头一回瞧见陛下与人打雪仗还玩得这么开心呢
宫内雪景年年如旧,宫外人间日日更新。
一艘小船停在了盛京某个渡口上,一身褐色厚棉袄、头戴毡帽的中年男子上了岸,他精神矍铄眉毛深浓,身后背着包袱,胸前鼓鼓囊囊,还宝贝似的捂着。
暗处已经有人盯上了他的胸口,垂涎他藏在胸口的宝贝。
下一刻,却见这男子胸口自己动了起来,佯装路过的扒手瞪大了眼睛,瞅见那男人胸口里一根黑色的棍子爬了出来,吓得大冬天里汗毛直立,疑心自己见了妖怪,忙一扭头赶紧跑了。
中年男子捂着胸口哎哟几声,却还是难以阻挡,那个在他衣服里扭来扭去的活物终于钻了出来,原来是只尾巴漆黑、身子却雪白的小猫。
切暗处观望的扒手败兴而走,男子却一叠声喊了好几次宝贝,生怕宝贝冻着了努力将它往衣服里塞,最终小猫还是在他衣服里扎了根,只从领口处露出一个脑袋,用蓝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来看去。
男子见它安分下来,这才往城中走去。
盛京不愧一个“盛”字,哪怕天上飘着雪也不减繁华,一派昌盛的烟火之气。
林侍卫坐在街口吃了碗热腾腾的汤面,被同僚撞见笑了一句,“林子欢,你又不回家吃饭。”
林侍卫哈了一声,“你今日不是当值又偷偷溜出来小心我告你一状”
那同僚便哈哈大笑,“爷这次是正经告假出来的,想不到吧哈哈哈”
同僚狂笑着走过,与一褐色棉袄的男子擦身而过,林侍卫摇摇头继续低头嗦面,没吃两口忽然一顿,扔下铜钱抓起剑就朝前边追去。
褐衣男子正着急寻找多年前一家便宜好用的客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呼唤,“前面那位先生,请留步”
褐衣男子听若未闻,径自往前走。
“前面带猫的那个,请留步”
褐衣男子这才停下,十分和气道“我不卖猫。”
林侍卫快步上前,低头细细看了眼褐衣男子怀里的猫,觉得十分相像,却又不敢确定,毕竟猫儿都长得差不多,更何况一个是归州一个是盛京,相距遥远,应当不可能。
但归州那一次,他不但没能保护安墨,连一只猫也没能护住,虽说如今他和安墨几乎不见面,但当初在归州时,安墨为了雪儿担心到睡不着觉半夜还爬起来找,这事儿他却忘不了。雪儿已经生死未卜,再找一只相似的猫儿,也算是个安慰吧
于是林侍卫算了算自己的存款,自信开口,“在下愿出二百两,可”
“不割爱。”褐衣男子直截了当。
林侍卫卡了一下,接着道“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