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的声音嗤笑一声“你有脸说别人你不是也收了三十万灵石吗”
耿班师吹胡子瞪眼道“那哪能一样我是为了给我的孙女攒嫁妆,而且我一小班师,薪水那么低,赚点外快怎么了我不要脸,卫老七怎么也不要脸他卫老七堂堂中阁代行阁主可和我不一样,收人钱财,说话怎么能不算话”
“你他妈哪来的孙女你耿惊花单身一辈子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你在那儿骗谁呢”湖中之人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
“谁说的我当年”耿班师踢了一脚自己的小马扎,动作很像是什么被拆穿了以后恼羞成怒的小朋友,但他的话才开口,便硬生生顿住了。
不渡湖中的泡泡变得有些稀疏,好似湖中的人才开口,便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所说有些不妥,硬生生住了嘴,却已经迟了。
站在那儿破烂道袍的老头子身形有些萧瑟。
一时之间,不渡湖边上的风,不渡湖岸垂下的柳树的轻摆,好似都悄然安静下来,只怕惊扰那一袭破烂道袍的衣袖或指尖。
“你说的对,人这一生,总有点身前身后事。”耿班师突然开口道,他俯身将那小马扎提了起来,仔细抖了抖上面的土,扔进乾坤袋里“该争的时候,还是要争的。不去闹一闹,这群人某不是已经忘了小老儿我”
他前行一步,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不渡湖边。
湖中泡泡起伏,时大时小,许久才有一声略微感慨的叹息声传遍这方天地。
论道台下一片安静。
有几位年轻教习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震惊与一些无法诉诸于言语的意思。
他们确实收了些钱。
有来自虞家那个圆滚滚的虞丸丸亲自送上门来,什么也不说,仿佛只是在笑眯眯地说着人傻钱多素来诳我的钱,也有那个让人浑身不太舒服的徐先生提上门来,要求他们在中阁小考的时候,对虞绒绒保持缄默的钱。
当然,为了达到目的,那位徐先生不得不将钱的数额提到比虞丸丸再多一些的数额。
总之,如此一来二去,现在几乎每个叫得上名字的教习都算得上是赚的盆满钵满,大家互相对眼神的时候,也带了点心照不宣的意味在里面。
而他们也有确切的证据表明,徐先生也踏进了卫长老的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一缕游魂,显然卫长老要了一个让他肉疼到了深思飘忽的价格。
这年头,钱都收了,还能不办事的吗
啊,是了,方才卫长老特意问了她的名字,许是还不知道她便是近来让整个中阁和外阁日进斗金的神仙任务。
几位年轻教习心中疑惑很多,互相对了对眼神,大气都不敢出,只等着静观事态继续发展。
周遭的弟子们则是慢慢睁大了眼,难以掩饰脸上的震惊与羡慕。
能入中阁对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是这一生的终点,更何况是能真正拜入某一位长老的门下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上一刻,他们还沉浸在虞绒绒竟然真的赢了纪时韵的震惊中,又因她竟敢真的试图去切割自己道脉的勇气而骇然无语。
下一刻,大家又觉得她如此这般,好似确实值得进入中阁,但与此同时,大家又想起了她确实道脉凝滞,万法不通,不由得到底有了些艳羡与不服并存的奇特感觉。
“我叫虞绒绒。”圆脸少女抬袖行礼,自报家门,再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中阁可以不考试就进吗这合门规吗”
规矩规矩,是门规,却也是人定的。
卫长老心道自己混了这么多年,如今都已经站成了中阁的代行长老,破格收个弟子又怎么样
等等,她叫什么
虞绒绒。
哦,虞家那个丸丸的姐姐,绒绒啊。
卫长老停顿的时间稍有点长,几位年轻教习于是愈发紧张,已经开始脑补类似“这么天才的弟子你们怎么看也不看就知道收钱御素阁不要你们这样尸位素餐的教习,你被开除了”一类的剧情了。
有些紧张的教习轻声呢喃道“可是也没人知道她有这种天赋啊”
过分紧绷的安静中,却见卫长老终于回过神来,耐心地看向虞绒绒,声音很是温和,继续道“入我门下,你虽不能修行,但可以读万卷书,看万道符,见万里路。而我恰好还缺一个书童。”
诸教习
还、还能这样的吗
大家看卫长老的眼神顿时肃然起敬。
看看,看看,难怪人家能做中阁代行阁主,而你我却只是一个小教习呢
格局这不就打开了吗
这才叫灵活运用规则,既不得罪人,也不违反门规,堪称活明白了。
说是书童,但谁不知道这些阁主们的书童各个眼高于顶,在门里的地位甚至比一些年轻教习还要高,甚至还可以直接参与到一些阁中事务里,堪称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有些弟子看虞绒绒的目光已经变了,好似已经在看一位穿着书童道袍、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虞绒绒当然也知道,卫长老开口让她做自己的书童,某种程度来说,甚至算得上是抬举她了。
这对她来说,绝对是极好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千载难逢甚至梦寐以求的机会了。
如果如果她没有前一世的那些记忆,没有看过那本叫无量的书,她一定会喜笑颜开又惊又喜地感谢这位卫长老的善念。
但这个世界上,到底没有如果。
而她,早已志不在此。
她已经读过万卷书,看过万道符,在书中见过万里路。
所以她不想读了,也不想看了,这一次,她想真的去脚踩这千里迢遥。
虞绒绒抬起头,眼中盛满了真正的感激,正在措辞,还未开口,便听风中突有一阵呼啸。
“这不合适吧卫老七”一道带着酸嘲和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论道台边,某块耸立的小礁石上,破烂道袍的瘦小老头突兀地站在了上面“你都有三个书童了,还招就算是咱们御素阁的阁主,也没你这阔气啊。都说要开源节流,你如此平添自己的起居预算,上过中阁大会审批吗问过其他教习的意见吗”
卫长老侧头看向那袭破烂道袍,声音依然很温和“耿班师,难道我想要收一位书童,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我才不不在乎你多不多一位书童。”耿班师翻了个白眼,抬手虚虚点了一下虞绒绒的方向“但你的书童,绝不能是她。虞绒绒怎么能进中阁当书童呢”
台下的某个角落里,早就已经或多或少被众人忽略的郑世才终于冷笑了一声,只觉得通体舒畅。能看到这一幕,便是去领罚,也领的不那么心不甘情不愿了“有些人,别以为能画几道符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看到了吗连最了解她的班师都觉得她不能入中阁,这说明什么”
“可是我不明白,只是书童而已,又不占中阁此次的名额为何耿班师这么不情愿他们二人之间是有什么恩怨吗”有人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