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彻底停了。
细碎的玻璃屑腾空飞扬, 折射出绚烂光泽。
林秋葵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掀翻在地,视线内幻影幢幢,耳畔嗡鸣不止。
而那只受惊的怪蝶, 在半空中疯狂翻滚,想要甩掉身上的小虫子。祁越及时拽住了它仅剩的翅膀,借力越上背部,手持斧头, 反复砍削其脊背。
砰。砰砰砰砰。
一迭枪声侦震破耳膜, 有人跑过来抬石板。
过了好几秒, 林秋葵才听清楚他在喊“嗨,听得到我说话吗秋葵你没事吧”
“猪仔。”她脱口而出。
“这个外号很好记没错吧”杨竹园咧嘴笑,用力移开石板“没事吧,你的腿”
被压得有点麻而已。
林秋葵快速转移到越野车后,“你怎么在这, 纪尧青”
“啊,不是。其实我不是武装部队的人,也不归纪队管。”
他晃一晃手中的95式自动, 嘿嘿笑道“超能力你听说过吗我觉醒了「控弹」,所以才能临时加入救援行动。纪队嫌我话多,听说贝曼这边检测到新的超强辐射,我就跟着另外一只队伍过来了。本想趁着寒潮解决掉它,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这家伙长得可真奇怪啊”
他扒着车门,怔怔看着那长达两米的巨型生物。
它的翅膀是如此晶莹、纯洁, 翅上的纹路精致美妙,一条条蕴藏着宇宙奥义的曲线环绕圆斑。
那斑块寓意着眼睛, 代表着自然, 维系着生命。
没有人这样告诉他, 也不需要语言或者文字传达。
在凝望祂的刹时,他本能地领悟了这项不可言说的世界真谛。
当蝴蝶展翅时,蓝斑光辉夺目,洒下磷粉,用气味召唤祂隐藏在人类社会深处的同胞与眷族,腐蚀猎物的表皮。
这是湮灭无烟的自然规律,是至高无上的祭典开启。
当祂闭翅时,蓝斑黯然失色,长卷的口器伸向大地。
即是接受献祭的口谕。
“祂很虚弱,祂已震怒,需要渺小人类的血填补不满”
杨竹园喃喃着,张嘴含住枪支,将枪眼对准自己的咽喉。
“喂。”林秋葵往他膝盖锤了一下。
他如梦初醒,呸呸吐出枪口“我、我刚才怎么了”
“被迷惑了。”
头脑简单的人不该受到这种程度的精神污染才对,除非这只怪蝶的等级更高。
相比杨竹园这种作战经验稀少的异能者,武装部队成员们显得意志坚定许多,稍稍缓神后,便重新架起机枪瞄准敌物,准备射击。
奈何他们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随着一阵哗哗声由远及近,从蝴蝶岭的方向,龙卷风般飞来密密麻麻一大群蛾蝶。
它们循着香气,盘踞在人类的肩颈、臂弯、腰腹处,热烈将曾经自诩为这颗星球的主人层层包裹,争先恐后地张开钳子,咬噬血肉;
另一边,怪蝶首领伸出潮湿的口器,末端鼓胀如灯笼,轻松罩住部队成员的头颅,獠牙刺破骨盖。
长长的吸管一抽一抽,那人的脑髓化作美味的汁水,缓缓流淌进它的身躯
这一刻,蝴蝶不再是美丽无害的观赏物。
杨竹园看得脸色发白,“火武装车里有,我得去拿过来。”
“要是被看到了,就一口气跑过去,不要停。”林秋葵提醒。
“好好。”他颤声答应,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女孩子来得镇定,这可不行
“那我去了等一下回来找你”
目标车辆停于十米开外,杨竹园捡起一把枯草顶在头上,偷偷摸摸前进。
林秋葵乘隙扫描
「半幻蝶,d级怪物,异种与人类完全结合失败所催生的残次品之一。」
「化茧期翅膀单薄脆弱,成蝶后柔韧富有弹性,难以攻破。」
「翅眼极具蛊惑力,亦是它的致命弱点。」
翅眼那可太多了哦。
小白撕了一只翅膀,毁掉翅眼无数,直至这时犹在翻来覆去地折腾幻蝶,捅得它另一只翅膀也破破烂烂。
杨竹园那边顺利拿到,呛鼻的烟雾与火光一并迸射,漫天蝴蝶纷纷燃烧坠落。
队员们重振旗鼓,枪林弹雨狂击幻蝶的腹尾部。
顺带一提,林秋葵观察到,在场这么多人,雾气似乎对祁越情有独钟,反复变化形态,攻势凌厉。
“世界意识。”时隔多日,淡漠的机械音总算回归“我说过世界意识偷袭你的原因,但凡你会举一反”
别举了,老板,打着呢。
她径直打断“直白点,它弱点到底在哪”
系统“翅根,颜色更深。”
恰好杨竹园狗狗祟祟地摸回来,林秋葵手指上方“翅膀根部有个深色圆斑,你看一秒,然后低头。看到没有”
他反应慢半拍地抬头低头,抬头低头,重复六次,傻傻地问“看到了,怎么啦”
“打它。使用你的能力,控制子弹,只往那个方向打。”
她压着他的手诶杨竹园不受控制地涨红脸,下意识听从指挥,用上了异能。
接连三发子弹,嗖嗖嗖射中翅眼,却又被反弹回来
“小心”杨竹园拉着身边人卧倒在地,刚想说一个女孩子还是撤到安全地带比较好,不料她又道“子弹不行,得把小白弄下来。”
“小白”该、该不会是那个趴在怪物身上的人吧之前好像听她这样叫过。
林秋葵嗯了一声。
“可是他在蝴蝶背上,我够不着,没办法”
“打下来。”
“”又打
这人好像有点呆呆地,林秋葵开始理解他前任搭档们的感受了。
“够不到,那就用你的能力逼他自己松手跳下来。”她说。
“我、我试试。”
不能让她失望莫名其妙生出这个念头,活像学生时期面对班主任一样
杨竹园抹了抹发汗的掌心,再次握住枪柄。
砰,一枪落点祁越手边。
砰,又一枪打在肩膀附近。
接踵而来的子弹总算引起祁越的注意,一只烦人的苍蝇。
他冷下脸,抓着幻蝶触角滑落,一条腿蹬过地面,整个人便如离弦的箭,快得近似一道残影,屈膝将杨竹园压制在地。
沾血的斧头高高扬起,眼看就要劈向猎物的额心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不,我、我我其实是故意的,你听我说,兄弟”
杨竹园吓得吱哇乱叫。
林秋葵拉住祁越“是我让他干的。”
祁越阴沉地睨了她一眼,狭长的双眼似乎蒙着一层红光,里头包含着刺一般的侵略性,夹杂着轻蔑、烦躁、渴望杀戮的阴霾,扭头又要剁苍蝇。
“我该怎么说突然之间有点说不清楚但是兄弟你要相信,我真没有要杀你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