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侯欲强留娇客, 奈何云莜带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一番逃跑与追赶之后,终是让云莜脱离了永兴侯府。
永兴侯未曾料到,这样一件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小差事, 竟也能被底下人给办砸, 在愤怒的同时, 他也对云莜这不曾被他放在眼中的女郎多了几分忌惮。
“小小年纪, 便知道跟夏夏套话了,且来府上做客也是有备而来。倘若云莜与夏夏共嫁宸王,夏夏必然不会是她的对手。”永兴侯摇了摇头,留人的理由却与云莜所想大有偏差“罢了,待此次本侯为宸王立下汗马功劳,往后咱们阖府在宸王跟前的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云相,人不在京城且还身受重伤,哪怕最终能够好转, 也终究赶不上这份从龙之功了。
“可惜宸王做事瞻前顾后的, 迟迟不肯让本侯动手, 只想让其他人做那先出头的鸟儿。宸王到底年纪轻, 哪里晓得这其中的厉害眼下宫中无主,正是最好攻克的时候, 若是让其他人先捡了这便宜, 占据地利之势,想要再将皇宫从那些人手中夺回来, 可是难上加难”
这般想着,永兴侯欲效仿宋太祖的部下, 先斩后奏,最终给宸王来个黄袍加身。
却说云莜一行人在逃离永兴侯府之后,一路上惊魂未定。
好在永兴侯未派人追击, 否则,少不得得留下几个人断后。
“永兴侯也未免胆子太大了些,竟想强行将我留在侯府。看来,永兴侯府果然图谋不小。永兴侯手中握着部分城防军,一旦他起了歪心思,后患无穷。”云莜对身边儿的死士道“你们与先前被派出去寻觅爹爹踪迹的那些死士可有联络方式想法子将这消息传出去,好让皇上和爹爹有个准备。”
“咱们驯养了一些鹰,平日里要传递信息时便是用这些鹰来传递。书信则是以特殊的植物汁子来写,不明就里的人便是截获了这封书信,也只能看到一封空白的书信,待会儿属下就将这封书信寄出。”
云莜闻言,点了点头。
回到云府之后,云莜捧着南溪奉予她的那盏压惊的茶,打开姚知春塞入她衣袖中的锦囊,取出其中的字条,仔细读了一阵。
原来,这只锦囊竟是姚知春给云莜的“投名状”,其上详细罗列了永兴侯与宸王会面的时间、地点。这些场合之中,又多有姚知夏的身影,永兴侯意图献女给宸王的意思可见一斑。
看样子,姚知春不乐意见到姚知夏嫁给宸王,云莜想到府内隐隐传来的姚知夏总是欺负姚知春的传言,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不管姚知春是出于什么用意才将这只锦囊给了云莜,于云莜而言,姚知春都算是帮大忙了。有了这只锦囊在,宸王别想彻底与永兴侯撇清关系。
正月初五,原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只是大街上家家户户都房门紧闭,一种莫名的紧张感萦绕着整个京城。
自皇帝遇刺的消息传来,京中城防军巡逻的频率突然变高了许多。
从初一到初四,百姓们走亲访友拜年之时,因“疑似奸细”被抓起来的人就有好些,这也让百姓们心中惴惴,愈发惶惑起来,不知这灾祸何时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好好一个年,竟过得索然无味。
就在永兴侯点齐人手,意欲强闯皇宫之际,不知哪里走了水,周围陷入一片火光之中。
永兴侯心中惊疑不定,正怀疑是走漏了消息,便见昭睿帝如鬼魅一般带着大批金龙卫拦在了他的跟前。
只听昭睿帝身边儿一名小将高声喝道“皇上在此,何人胆敢造次”
又有人道“永兴侯擅自集结兵力,意图犯上作乱。皇上念在你们不知情,是被永兴侯所蛊惑,特特网开一面,凡是放下武器退至一旁者,皆不予以追究执迷不悟之人,非但自己性命难保,还会连累阖族之人,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这次出面说话的,也不是旁人,而是据说重伤昏迷的云相。
见了毫发无伤的昭睿帝与脸色虽略显苍白但并无大碍的云相,永兴侯顿时神色铁青。
事到如今,他如何看不出来,昭睿帝与云相联手设了一个套,诱惑着人往套里钻。偏生他不明就里,一头扎入了这个圈套之中
永兴侯身边儿的人本就只有少数心腹知道他的大计,大多数士兵对于今晚的行动云里雾里的,云相一番厉喝之下,他们自然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乖乖退到了一边儿。
手底下没了兵,原本志得意满准备跟着永兴侯一条道儿走到底的那些心腹们心中也没了底。好些人也踟蹰着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与那些士兵们站到了一起。
昭睿帝与云相只默默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他们自然没打算深究这些被蒙在鼓里的士兵们的责任,只是这些将领们,在事后还得接受一番调查。倘若当真没有掺和谋反之事,自然不会被问罪,若是的确参与过谋反之事,却也别想逃脱罪责。
不过片刻功夫,永兴侯身边儿乌泱泱一大片人,已只剩下虾兵蟹将寥寥几只,昭睿帝几乎是兵不血刃地解决了这场政变。
永兴侯被拿下后,昭睿帝走到永兴侯跟前道“消息传出之时,朕便预料到有人会按捺不住。然而,朕未曾料到,这最先按捺不住之人,竟会是你。”
他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永兴侯是个有才干且有野心的将领,上回在荣王意图发动叛乱之际,协助昭睿帝将荣王擒获。昭睿帝也好生嘉奖了永兴侯一番,他不怕永兴侯有野心,这朝中的大臣们,凡能立下大功者,有几个是安于现状的只要永兴侯脑子够清楚,审时度势之下,自然该知道,他想要这份荣华富贵长久下去,该忠于谁。
可惜,永兴侯终是让昭睿帝失望了。
呵,永兴侯竟欲效仿先人,给宸王来个黄袍加身,他未免太过高估了自己的能耐,高估了宸王,同时也严重低估了昭睿帝的能耐。
昭睿帝能够在年少之时从先皇手中接过这万里江山的担子,并于群狼环伺之中坐稳这江山,又岂是这般容易就能被取代之人单看这些年,昭睿帝病病歪歪地躺在床上,一群手掌大权的藩王们尽管虎视眈眈,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可知晓他的手段和本事,以及他对藩王们的威慑力。
宸王倒是个谨慎的,没有被近在眼前的泼天富贵冲昏了头脑,可惜,他找上了鼠目寸光的永兴侯,永兴侯还不肯听宸王的安排,意图做宸王的主。可见,宸王的识人眼光,以及他的御下手段也不过尔尔。
更为要紧的是,现在,昭睿帝已经没有那般紧迫的需求,需要尽快培养出一名继承人来了。
倘若云莜没有回到昭睿帝的身边儿,宸王的表现虽然差强人意,昭睿帝仍会好生调教他一番,努力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可如今,云莜回来了。昭睿帝在精心调养自己的身子,以便与云莜白首偕老,自然也就不必急着找继承人了。
往后,昭睿帝与云莜必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他有很长的时间亲自教导那孩子,看着那孩子长大,自然不再需要委曲求全地选择一个不甚合自己心意的藩王世子为继承人。
宸王若是不犯蠢倒也罢了,一旦他犯蠢,就是自动将把柄送到昭睿帝的手中。宸王手底下的犯蠢,这笔账最终也会被昭睿帝记在宸王身上。
在命人将永兴侯压下去后,昭睿帝平复着心中激荡的情绪,从衣袖中掏出云莜派人传到他手上的信息,心中不由泛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