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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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浅渡心软了两分, 低笑一声。
才刚爬上床,小哑巴就一股脑地往她怀里挤。
身子轻轻嘚缩着,红唇紧抿。
每响起一声雷,小哑巴就往她怀里多钻一份。
这可比平时主动不知道多少倍。
她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越发觉得怀里的小家伙, 就像只温温软软的小动物。
“别害怕, 有我在呢,你睡吧。”
“嗯。”
小哑巴轻应一声, 手指紧紧抓着时浅渡的衣裳。
身子被人温和地揽着, 温度透过衣服,渗透到皮肤之中,一片暖意。那种暖意好像把他整个人与外界隔绝开,将他纳入羽翼之下, 为他遮风挡雨。
他忍不住想, 如果能在儿时
就碰到将军就好了。
真希望能在小时候就遇到将军。
好在现在遇见也不晚。
希望以后的每个雷雨天不,每一天都能和将军在一起。
这回的心声多了一丝湿漉漉的水汽,还有小心翼翼的期待。
时浅渡轻抚着小哑巴的脑袋,喉咙里轻轻地哼了几句不知名的调子, 渐渐地感觉到,小哑巴身上的抖动一点一点儿地归于平静。
他睡着了。
呼吸平稳,随着一呼一吸, 唇瓣微张着。
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池慕白纤长的睫毛, 精致的鼻子和张张合合的唇,毫无瑕疵的皮肤白净软嫩到能掐出水来,恬静安然,干净清白, 像是不谙世事的婴孩。
她张口,牙齿用很轻的力道咬住他柔软丰润的唇,缓缓地摩擦。
小哑巴似是有所察觉,嘴唇蠕动两下,倒像是在回应她。
她弯弯唇角,故意欺负人似的,又咬了两下。
他睡得倒是挺快,十分钟前还嘚缩成那样呢,现在一闭眼就睡着了。
真想故意把人给亲醒了,好好欺负欺负他。
窗外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池慕白的脸。
闪电突袭,他在睡梦中也不太习惯,长睫颤了颤。
“嗯”
似是感到不安,他轻哼一声,又往时浅渡怀里钻了一点儿。
时浅渡盯着他微肿的唇,半晌,垂眸收回了视线。
一抬手,拽开了束在床边的绳子,床帐便散落下来,遮住了外面的光亮。
小哑巴这么害怕雷雨闪电,就饶过他吧。
又没有深仇大恨,在他最恐惧的地方故意欺负人,这就有点儿过了。
深秋中,一场秋雨一场寒。
暴雨之下,寒意从外面逐渐渗透到房间里,微凉。
怀里的人像是个软乎乎的小暖炉,掐腰抱着,舒服极了。
她换了个更舒坦的姿势,这才渐渐睡去。
庭院中的树叶黄了,随着凉风,被卷落在地。
偌大的将军府中,奴仆不多,只零星几个,还没有来得及扫洒。
池慕白一身月白的锦衣,手持木刀,动作轻盈灵动。
脚下一扫,落叶随之在空中飞舞,洋洋洒洒。
他日日勤学苦练,自身又极有天分,不出月余就已经把时浅渡交给他的招式与一些古籍中的刀法熟记于心,并且融会贯通。
持着木刀的手腕翻转,动作如行云流水,无一丝沉重之感,好似浑然天成。
“我说三弟”
“将军就连刀法武功都交给你了,对你这么好,想来是非常看重你的。”
“吏部的官员任免情况,今天上午已经出来了,我看了好几遍都没看见我的名字”
“中午等将军回来了,你务必帮我问问,官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吏部那帮人没把话带到吧”
“”
“池慕白”
“长兄如父,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你别以为自己现在受宠,就能一直受宠”
“你读书也不少,应该知道,池家强大才能为你以后巩固地位。”
“不为你哥哥我做打算没关系,你总得为自己以后做打算吧”
“你知不知道,今天袁家老爷子又去找是将军了”
池兴然的话音还未落下,池慕白握刀的手蓦的一紧,木刀“噌”地在空中化出一道弧度,刀尖直指池兴然
池兴然脑子没能反应过来,身体却先行感觉到威胁,僵硬在了原地。
冷汗在那一瞬间从额头上滚滚而落,滑进鬓角。
下一秒,身后的几片树叶被剑气平齐斩断,无声地飘散落地。
池慕白将木刀收到身后,冲自家大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他神色自然,目光如镜,像从前一样干净透彻,不卑不亢,跟池兴然脸上气急败坏又不敢大吼大叫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收起刀走到庭院中供他读书的书桌前,他执起笔,写了字条,递给池兴然。
上书我如今即便不在将军府上,自己也有能力在世间求生,大哥若没了父亲呢
这不就是在骂他,没了父亲和家族庇护,就是个没用的酒囊饭袋么
“你”
池兴然想发火,但终是没敢骂出声。
混蛋狐假虎威倒是有一套
等他混出点名堂来,绝对要这小子好看
他在心中暗骂,恨得牙痒痒。
想到自己在家中受宠,可却是没有太多真才实学,要不也不至于需要求时浅渡
要不是还得求人,他才不会在这里受气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大哥这不是也想谋求个一官半职的,给父亲少点负担么刚才是大哥说得着急了点,三弟你别在意。”
池兴然在这边说好话,池慕白却有些走神。
他站在树下,看着秋黄的树叶从枝头落下,在空中打转翻圈,最终没入满地秋色之中。
心里想的是那句“今天袁家老爷子又去找是将军了”。
纸上写“我若没了将军宠爱,自己有能力在世间求生”,倒是他说了大话。
如果有那么一天,将军真的对他倦了厌了,瞧上了别人
他恐怕会苦涩到郁结于心。
“池三弟,你在想什么”池兴然不耐烦地蹙蹙眉头。
曾经可以毫无忌惮地对池慕白拳打脚踢、克扣伙食衣裳,如今却还要看人脸色,被一个处处不如他的哑巴低了一等,心里受不了这个气。
他忍了又忍,才没有把怒意冲冲的话说出口。
“咱们兄弟可要一条心,才能求得未来的荣华富贵啊”
池慕白回过神,原本舒展着的眉毛微微敛起。
可是,他不想要荣华富贵。
只要一直能跟将军在一起,他就满足了。
池兴然瞧见他蹙眉,猜想着自己是戳中了点,心道有戏。
他便又继续开口“不然等时将军厌倦了你,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嗤,我看看是谁在这儿胡言乱语。”
清亮的女声传来,时浅渡顺着小路一路走来,经过池兴然时,放慢了些脚步,睨他一眼。
池兴然下意识地一抖,脸上再也笑不出来,脸色越发难看。
他的官职,不管现在是求池慕白还是求谁,最终还是要求到时将军身上,可他在背后说时将军的不是,竟然还被听个正着
“时将军我刚才是吓唬三弟玩呢”
池慕白见到时浅渡,平静的眼里多了两分光亮。
他小跑两步来到时浅渡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现在越来越冷了,将军的手好凉。
帮将军捂一捂。
他这么想着,用双手捧上了时浅渡的,帮她暖手,还不忘冲手心吹吹热气。
“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外人随意进府么”时浅渡侧头瞥向旁边杵着的张总管。
“这”小厮快速看了看池慕白,得到正向的回应后,小声解释道,“将军恕罪,是池公子说,可以把人请进来的。”
池慕白点头,在时浅渡手心写是我这么说的,将军不要为难他们。
自己家里的破事,总是麻烦将军不太好。
要是能自己解决掉,省的打扰将军。
将军不会生气吧
“既然是这样那算了。”时浅渡冲张总管摆摆手,“送客吧。”
池兴然还以为,时浅渡说完了就会跟自己说话了,没想到只等到一句“送客”。
他一下子就急了“将军将军您之前说,我官职的事已经跟吏部说过了,可他们那帮人没有按照将军的吩咐办啊今天吏部公示官员任免情况,我不在上面,他们对将军阴奉阳违的,将军就这么算了么”
他这是用激将法,想让时浅渡对吏部的官员生气,好能为自己去谋个职位。
时浅渡转身看向他,轻笑道“他们没有阴奉阳违啊,是我跟他们说,官员任免,要各凭本事,我不想在选举名单上看到有名无实的人。”
“什么”
池兴然的火气一股脑蹿了上来。
当时在皇家猎场,时浅渡的话竟然是这个意思
时浅渡地位这么高,整个朝野所有官员在做事之前,都会看她的脸色行事,这种话一旦从她嘴里说出去,那以后岂不是无论如何,吏部都不敢任用他了
可恶,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
他差点就把真心话骂了出来,想着离开家之前,父亲的千叮咛万嘱咐,他咬咬牙,强迫自己再忍受这一次。
他压着气说话,从语气里能听出强压着的不忿和恼怒“时将军,三弟好歹也在你府上伺候了这么长时间,对我们池家这样,恐怕不太厚道吧”
“伺候我的是池慕白,又不是你,我对他好就行了。”时浅渡弯弯唇角,“还是说,你也想来将军府上伺候我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
“时浅渡,你伺候女人那都是下三滥的贱骨头才会去做的事,谁愿意伺候你,你别太自以为是了”池兴然顿时感觉被人侮辱,气得脸都绿了,“故意为难我,对你有什么好”
他被两个小厮死死地扒住双臂,往门口拉扯,还在继续大吼“是不是池慕白让你故意报复我们池家的池慕白,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肯定是池慕白,勾引了时浅渡之后,又说他们池家的种种不好
吃着他们池家的米面长大,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感恩
“池慕白,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送到将军府上给你锦衣玉食的”
时浅渡一抬手,两个小厮立刻停住脚步,把池兴然一把按倒在地上。
她前行几步,蹲在地上,垂眸看着池兴然。
“首先,给池慕白锦衣玉食的是我不是你们,你们只是想把他卖了换自己平安富贵,别偷换概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多大的恩德呢。”
“其次,还报复你们呵,不把官职送给一个饭桶,就是报复你对你不好了么”
“你要是这么想知道被我报复是什么滋味”
她嘴角上扬,笑得很是好看,眼神却是凉的。
“我也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下。”
“”
池兴然被扑面而来的杀气吓得脸色苍白,费力地咽了咽口水。
这个杀神煞星,三两刀就能杀光他们全家
回想起那些血腥冲天的场景,他忍不住发抖,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时浅渡眼珠一转,看向小厮。
小厮立刻意会,提起人就给拉出了庭院,丢到外面去。
眼底变得清净,时浅渡舒坦了。
她转身垂眸,刚好瞥见了桌上那张写着字迹的黄麻纸。
“我如今即便不在将军府上,自己也有能力在世间求生”
刚把那行字念出来,池慕白便过来抢。
她快速收手,眉头扬了扬“怎么着,还想以后偷摸摸地逃跑不成”
当然不是
池慕白立刻在心里反驳,抢不到纸条,着急得很。
他忙不迭地在时浅渡手心写这么写只是想气气我大哥,我真的从来没有想离开将军府的想法
怎么总是不小心叫将军误会。
将军应该会听我解释的吧
可恶,以后再也不写这种话出来了
小哑巴的脸急的皱巴起来,忧心忡忡。
时浅渡搂着他的腰,把人拉近怀里“早知道这样,我是不是应该少教你一点儿让你呆呆笨笨的只能依附于我就省的你想逃跑了。”
“”
池慕白怔怔地眨了眨眼,心花怒放,唇角忍不住往上翘。
将军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让他离开将军府吗
将军这么喜欢我的啊。
怎么办,好想笑
不能让将军知道我很开心,不然将军会不珍惜的。
小哑巴的小心思是真的不少,羞赧又欢喜地念叨着。
时浅渡伸手戳在他的唇角,往上扯了扯嘴唇“看出来你想笑了,想笑就笑嘛,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真的吗
池慕白这回是彻底绷不住了,少有强烈情绪展露的面容上,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笑得露出了一小排白白的牙齿。
在时浅渡的注视下,扑进了她的怀里。
几个月过去,他在将军府上好吃好喝的,不仅涨了肉,还涨了个子。
原来跟时浅渡差不多高的小哑巴,现在已经比她高出好几厘米了。
他自己也伸手比划了比划,手掌从时浅渡的头顶比划到自己的脑袋旁边,发现刚好到眉骨的位置上。
咦,我好像比将军高了一些。
最近涨了不少个子。
以后是不是能借助身高优势,在将军欺负我的时候,欺负回去一点呢
“你这是比划什么呢”时浅渡挑挑眉,感觉到权威被挑衅,轻拍下小哑巴的手,“不会是涨高了一点儿,以后就不听我的话了吧”
哪有,我才不会这样。
将军怎么跟知道我想什么似的。
我最多只是想一想嘛。
池慕白立刻在心里反驳,抓着她的手,认认真真写道我永远都听将军的话。
“哼,这还差不多。”时浅渡牵住他的手,把他往房间里拉,“有身新衣服,你过来试穿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调整,过几天入宫就穿这身”
几天之后,是当朝皇上的寿辰。
南下之后的第一个寿辰,自然要好好地庆祝,宫中各部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筹备,光是拟定菜单,就花了好大的功夫。
同时,皇上便早早地就吩咐,凡是五品以上官员,皆可以入宫赴宴,还让礼部拟出了官员家属的随行名单,一早就传达下去了。
将军,我有点紧张。
池慕白穿着新衣,在时浅渡手上写字时,手指紧紧地攥着。
他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心头惴惴不安,生怕惹出祸事。
“有什么可紧张的。”时浅渡好笑地抚抚他的头,扯扯嘴角,说得无比轻巧,“反正你无论犯了什么事情,有我在,就不会有人不长眼地挑你的错。就算是你把筷子摔在皇上面前,满朝官员也都会给你跪下求情的。”
“”
这属实是嚣张了些。
池慕白有点想笑,脑海里竟是浮现出了众多官员纷纷为他跪下求情的模样。
他“刷刷”地摇摇头,又写我不会做这种出格的事的,将军以后也不要这样说了,免得被有心人听到,对将军不利。
将军太张扬了。
虽然是很感动,但这样对将军真的不太好。
不过确实一下子就不紧张了。
这就是所谓的“有恃无恐”吗
时浅渡浑不在意“听到就听到嘛,我会怕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