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以前对她跟阿娘的态度,跟那男人比起来,竟然都算好的了。
啊不行,小渡姐姐说过,人可不能比烂啊。
“我没有想责怪你的意思。”神明摇摇头,情绪微妙,“只是觉得,他做了错事,还是交给官府处置更妥善,且他死了那个女孩就成了孤儿。”
“你不会真觉得有个那样的爹,会比当个孤儿更好吧”
时浅渡坐在桌前,翘起二郎腿,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先嗅了嗅茶香,才浅浅地饮了一口。
白露见她这样,有样学样地也倒茶嗅了嗅才喝,逗得她直笑。
她摸摸白露的脑袋“况且,每次大灾大难之后,遍地孤儿,朝廷会专门拨款解决这个问题的,不用过于担心。”
神明点点头,祂也会持续关注灾后子民们的生活的。
话说回来,祂一向不喜欢杀人,每次有大规模的战争,都尽可能地想办法让战争尽快停止。
几个县城出现凶杀案情,有人来神庙中陈情,祂也总是尽快帮人捉拿到真凶。
祂一直觉得,无论是神明还是人类,都无权决定他人的死活。
祂一向最珍惜子民的性命了。
可刚刚,有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却没有任何惋惜。
祂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那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就算把食物留给已经死了的儿子,都不肯给面黄肌瘦的女儿吃上一口。
实在是荒谬。
神庙就是祂的家,祂从前很少离开,总是在那儿迎接子民的到来。
而来到神庙中的百姓,总会对自己的行为有所约束。
偶尔离开神庙看子民的生活,也没有碰到像刚才那样荒谬的事。
祂知道农耕社会普遍重男轻女,也知道一些其他恶习
却实在想不到,有些人会这样严重。
祂回想起来,过去有过很多人来到神庙中祈祷,希望神明保佑他们能生个男孩。
祂总是认为神明应该没有偏颇,平等地对待所有子民的愿望。
现在看来,是不是
祂若有所思地垂眼“我以前不曾真实地参与过大家的生活,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人。”
“嗐,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被称为人的,也不是所有子民都值得神明拯救。”
时浅渡耸耸肩膀,将桌上的毛笔拿起来,搭在食指上。
毛笔一头粗一头细,刚好能像歪斜的天平一样,一头高一头低。
“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不合理的事情存在啊,如果神明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绝对平等地对待所有人,就相当于在这只毛笔的两端加上同等的力,倾斜依然不会有改变,不是吗”
“”
神明静静地看她半晌,收回视线。
祂说“你的意思是,我往后不应多关注你的事”
如果时浅渡没看错的话,祂眼底好似闪过了一丝笑意。
她恶狠狠地瞪过去“哦,就当我对牛弹琴好了。”
白露坐在桌边,“吧嗒吧嗒”地吃着薯片。
大大的眼睛看看时浅渡,又看看神明,最后挺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
她脸色微红,小声吐槽说“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真的好吗”
“谁跟他打情骂俏。”
时浅渡轻轻抓住小姑娘的头,把她的脑袋往旁边一扭,还捏捏她的脸。
她笑道“吃零食吧,别看他。”
“公子。”门外有小厮轻唤,“大夫来了。”
白露差点被薯片给噎到。
她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喉咙里压低声音轻咳了两下。
瞪大的一双眼里写满了“怎么办怎么办”
神明以食指竖在唇畔之前,与她“嘘”了一声。
祂拍拍白露的肩膀,用只有他们三个能听见的声音道“有神明护佑,你们只不要出声,就不会被他们发现的,听到了吗”
说完,祂又看向时浅渡,确认她不了解了。
白露迅速点头,连忙离开桌子,轻声走到房间角落里。
她心中似信非信,但还是选择相信公子。
时浅渡也点点头“唔,没问题。”
神明眸光睨了两人一眼,便有一道普通人看不见的金光闪过,隐去了她们的身形。
祂起身,拉开了房门“请进吧。”
门外一共有三人,全都以白色的面巾遮住口鼻,以防真有疫情被感染。
小厮伸手,让另外两人先进。
“任少爷,方大夫,请进。”
其中一个白发老者,一看便知是大夫。
而另外的年轻人身穿华服,远不是普通官员能穿得起的。
他背脊挺直,眉目有神,显然不是觉得有趣就随意出来玩玩的纨绔子弟,而是作为监督的官员出现在这儿。
只是么
时浅渡双眼微眯,扫过那位任少爷的肩膀和腰跨。
她一下子了然,这人是女扮男装。
“任少爷,您坐。”
小厮很有眼力见地先给那富家“少爷”搬了凳子过来。
房间里一共就两把椅子,他便把另外一把搬到了床前放好。
“公子,方大夫,你们到这边检查吧。”
这三人果然没有发现房间中还有其他人存在。
白露这才送了口气,但没有放松,依然用手捂住嘴,以防发出声音。
时浅渡么
就大大咧咧地靠在了床柱上,双手抱胸,偏头看着坐下的神明。
她还不正不经地冲祂挑了挑眉头。
“”
神明的眼皮跳了跳。
祂怎么觉得,接下来没什么好事呢
祂撩起宽大的衣袖,伸到大夫面前。
“有劳,方大夫。”
“客气了,都是老朽应该做的。”
大夫见祂气质卓绝,又有礼貌,不由得很有好感。
坐在桌前的“任少爷”以手撑头,目光落在被百姓们传得神乎其神的“神明信徒”身上。
来之前还以为是个江湖骗子,现在看来,倒也不全是。
这样冷清脱俗的气质,绝非常人能有。
难道神明什么的,还能是真的
神明早就发现“任少爷”是女子,也感觉到她正在看着自己。
但祂就静静地垂眸,等着大夫一样样的检查。
好似其他人从来都不存在。
时浅渡瞥瞥任少爷,又瞄瞄神明,唇角往上一勾。
她在大夫面前挥了挥手,大夫完全看不见她的动作,沉心诊脉。
漂亮的手指一转弯,直接抚上了神明的脸。
祂的皮肤微凉,光滑细腻如美玉,触感极好。
让人抚上去,便不舍得挪开手。
她笑意扩大,食指故意勾过男人的耳朵,蹭了蹭祂饱满的耳垂。
神明眉眼微微一动,掀起眼皮看她。
澄净微凉的眼底露出无奈。
这不知是祂第几次冲她露出无奈了。
除此之外,还有些许模糊不清的宠溺之感。
一如既往地包容了子民的恶作剧。
那么多子民,就属她最调皮、最大胆。
偏偏有外人在房间里,祂不能露出异样来。
大夫见祂神色微动,问“公子,可有不妥或者不适”
“无事,您继续吧。”
神明回神,摇摇头,收回视线,没再抬头看时浅渡。
祂恢复了沉静,冷清而有距离感。
时浅渡无声地笑了。
手指滑下耳朵,从下颚线往前,缓缓抚过祂的薄唇。
接着从下巴继续,若有似无地勾了下祂的喉结。
四下无声,只有温热的手指在身上划过。
神明莫名想到被她拥抱与轻吻手背时的画面。
想今天早些时
她把祂按到墙边,问子民对你做什么,只要没有恶意,你就欣然接受
搭在床褥上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留下浅浅的印记。
时浅渡看到,神明面色冷清如常,但一直闭着的薄唇张开一点儿。
手指之下,喉结轻轻滚动。
特别性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