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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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两个缠斗在一起的身影。
眉目柔和的男人浑身是伤, 半长的发凌乱,被血渗得湿濡。
他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却一直没有停下战斗。
两人的武器在空中相碰撞, “叮叮当当”地擦出火星。
长刀一下一下地捅进男人的身体。
他眉头动了动, 露出痛苦的神色, 神情却依然柔和。
这次,他跟上次梦见时说的话不一样,没再说“你好像疯了”,而是一边吐出猩红刺目的血水, 一边说“你可真是个疯子啊”
说话间, 染上血水的丰润嘴唇动了动,好像笑了。
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是总能看的那么清晰。
时浅渡知道这是两个人在打斗,可除去这男人是被关在禁域中的那个, 另外那人却怎么也看不清楚,甚至连脸都看不见。
她在混混沌沌中紧皱起了眉头。
头脑昏沉, 说不好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关在禁域里的男人, 究竟是在与谁对峙
是被谁毫不留情地刺了那么多刀, 弄得浑身是血的
这跟他被关禁域有关系吗
她想努力看得更清楚,奋力睁眼看, 却怎么也没不到那个人的脸。
上下左右地细看, 能看到身体, 看到腿脚,看到手臂
修长匀称的身体和四肢,漂亮白净的手指,修剪整齐的指甲。
还有她手里
那把通体漆黑的长刀。
这个人是她自己
时浅渡霎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能让她感到邪门的事, 这世界上压根没几件。
这算是一件。
是她在跟禁欲中的男人打斗,是她亲手抹杀了那个男人
难道这人是她过去的任务对象
而任务对象,现在被关在主世界里面
在时管局的制度里,确实有从各个小世界中最优秀的人才选拔到主世界的条例。
主世界高于所有小世界。
这里的人寿命极长,若不是非自然死亡,可以拥有上千年的寿命。
有人类的地方就会有特权阶级和被剥削的人。
那些人在漫长的生命中,经历过各种冲突战争,积累了财富、创立了历史悠久的家族。
他们不欲亲自耗时费力地管理各个纷杂的小世界,便创立了时管局。
每个小世界中最是优秀的人,可以在死后以青壮年姿态被提拔到时管局任职。
所以,局里的员工大都不是直接出生在主世界的贵族,而是有机会对主世界一窥的普通人类。
他们被允许拥有原本小世界的记忆,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为主世界做贡献。
大多数进入时管局的各个部门,工作到老。
员工们生命与普通人类相差不多,也会有生老病死。
整个世界遵循物质守恒,他们跟生活在小世界中的人一样,死去的人不会消失,而是以全新的人到另一个世界降生,只是他们从来不记得从前的回忆。
表现好的员工拥有选择“下一次投胎”的奖励。
古代世界,现代世界,或是指定降生在20世纪的巴黎名流家庭,像午夜巴黎那样体会浪漫迷人的黄金时代
这些,全都随意选择。
虽然再次降生到小世界的时候被抹除了过去的所有记忆,但拥有好的出身就代表能接受好的教育,为小世界做出更多的贡献,更有机会再次被时管局提拔,恢复几个世界的记忆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
大多数人都认真工作,兢兢业业。
当然,时浅渡本质上无需那么认真。
因为她从小就是在主世界长大的。
如果小世界里的优秀人才会出现在主世界,时浅渡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那男人是任务对象,又怎么会出现在主时空里呢
她从未听说过被绞杀的对象会被关到主时空的监牢控制起来的事。
若是被强制关进主时空,怎么说也应该是对小世界甚至主世界都有威胁的存在吧。
能被她轻而易举地斩杀掉,值得大费周章地关到禁域吗
更奇怪的是,她过去对这个男人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她的记忆被人抹去过么
如果说最初因为禁域被罚时,她只是觉得不爽,非想幼稚巴巴地跟时管局对着干,现在则特别想摸清楚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总能出现在梦境中的男人,还有时管局同僚的那句“她只爱她自己”
有什么联系么
是否去禁域中见了人,就能把一切摸清楚啊。
可惜她一直在各种小世界穿梭,联系不上时管局。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思维在分分秒秒中不停流动,意识存在,却好似没有能让她附着的躯壳。
她想睁开眼,想尽快醒来,脱离这个梦境
可她做不到,她醒不过来。
正当她开始不耐烦时,四周的景象飞速地变幻。
她的意识浮在空中,能听到看到周围的一切,就是醒不过来。
“你们干什么吃的”
是主世界总督的声音。
总督是为主神总管一切行政事宜的职位,也掌管着时管局,职位要比时管局局长高上两级。
他站在局长的身前,满面愤怒地训斥。
“那地方只有高层才知道位置,到底是怎么让她摸到的”
“你想想,她看到那人,万一被激活了记忆怎么办她要是变回个疯子,整个时管局都得陪葬不对,说不准整个主世界都被搅弄遭殃了”
“还好这次没出什么篓子,她已经进入小世界出不来了。”
“但你们要重视自己的职责,重视局里的漏洞和破绽,别再惹出乱子”
时管局局长的头发已经花白了。
从时浅渡被送到时管局时,他就负责照顾和指导,是有感情的。
他问道“小时为时管局贡献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什么都不知情,就只能这样吗”
“当然只能这样,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她见了那人,万一以后阴差阳错地知道了所有呢”总督一口否定,瞪视局长两眼,“这也是主神的意思”
局长眉头微蹙,却无法反驳。
时浅渡的看清他每一根白发,看得清他眼角的皱纹和昏黄的眼珠。
可渐渐地,眼前的画面开始免得模糊,越来越远。
她开始听见一个男人痛心疾首的话语。
“以前的事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支持那项研究那种感觉真不是时间久了就能习惯的,我彻底的错了现、现在我弃暗投明,愿意为您效力,请您给我这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跪在地上,毫不犹豫地“哐哐”把头磕在地上。
他身上抖的厉害,然而就算再疼,对面的人不说话,他也不敢停下动作。
不出几十秒,已经是血肉模糊,地上猩红。
“你有个儿子”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终于发话。
她语调懒散,拿指甲锉漫不经心地打理指甲。
从时浅渡的角度看去,看不见她的脸。
“是。”
男人停下磕头,说话声低了几度。
女人笑了起来“那你知道,你选择了我,你儿子就没机会了吧”
红唇勾勒出漂亮的弧度,危险,带着兴味。
“反悔的话,会死的哦。”
男人飞速点头“是、是,我知道,但我受不了了,您给我机会吧”
“行,那把他的系统改过来吧。”
女人冲身旁的人勾了勾手指头,就立即有人应声。
她低头瞥了眼时间“又快到十一点了啊”
尾音上扬,拉长。
笑容扩大。
她翘了翘桌面,玩味地看着男人“去把他儿子带过来。”
“等等您、您让我儿子过来做什么”
男人眼里露出慌张,但依然没敢从地上站起来。
“你放心,他能出什么事啊。”女人看他慌张,笑得更加愉悦了,好声说,“只不过以后需要你亲自执行,当然,如果你现在反悔的话,倒也没关系,给你这个机会。”
男人“咕噜”咽了下口水,额头上有冷汗滑落。
脸颊抽动,在犹豫应该怎么选择。
女人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五了啊。”
“没问题”
男人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忙不迭地高喊。
说完,在与对方的对视之中,嘴唇发抖。
“很好。”女人点点头,笑,“去吧,把他儿子带来。”
不出十分钟,哭喊声从远处传来。
“放开我带我来这儿干什么你们快放开”
“快放开我儿子他什么都没做吧你们抓人也要有理由吧先拿出理由来”
半大的男孩在几个男男女女的桎梏下被迫跟母亲分开,哀嚎不断。
而他的妈妈拼了命地跟在男孩身边,纵是身边都是虎视眈眈的打手也毫不畏惧。
她怒喝道“趁我丈夫不在胡乱下手,你们的暴政不会长久的”
话音未落,娘俩被人强行推进了宴会厅一般宽大的房间中。
他们跌倒在地,手掌按在柔软的地摊上。
这玩意一看就是数十个世纪前的古董,放在现在昂贵的要命。
厅中唯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弯了弯唇角。
她笑“巧了,你丈夫正好在这儿。”
那母亲一愣,抬头就看到了像狗一样嘚嘚缩缩地跪在地上的男人。
她登时明白了事情缘由,双眼猩红地破口大骂“你这混蛋窝囊废你还是人吗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咱们三个永远一块儿支撑下去,转脸就跟个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呸我真是瞎了眼了看上你这种人”
做儿子的年纪太小,没敢说什么。
但看向父亲的眼神也变了。
男人原本有那么一丝内疚,可一听女人骂自己,见儿子的眼神改变,立刻恼羞成怒。
他骂骂咧咧地大吼“那他妈的还能怎么样我选择过来,咱们三个至少能有一个人解脱,你们两人的情况也不会变差啊何乐而不为呢难道要白白地放弃这个机会他妈的蠢蛋”
“你你坚持无耻”
母亲气得直发抖,手指死死抓住地毯。
力道之大,快要把名贵的古董扯坏。
“哈哈哈哈哈哈”
见状,椅子上的女人愉悦地笑了起来,漆黑的眼眸弯起,笑得异常好看。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手指“哒哒”地敲击在桌面上。
“好了,马上就十一点了,别迟了,现在就开始吧”
她的话如同命令,立刻有人双手捧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奉上。
她接过匕首,随意丢到了男人的膝盖前。
“动手,先从心脏开始吧。”
男人浑身一抖。
母亲和儿子隐约察觉到不妙,纷纷看向女人。
“你们要干什么”
母亲紧紧地抱紧自己的孩子,愤怒的眼底终于露出恐惧。
她带着孩子往后蹭去,却被人死死拦住去路。
“快让开,我跟我儿子什么都没做,放了我们”
数名打手上前,架势吓人。
而女人摆了摆手“无妨,马上到时间了。”
打手闻言,乖乖停下动作。
母亲瞳孔微缩,连忙看向大厅中的古董钟。
秒针一下一下地跳动,56、57、58、59
“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12点整的时候猛地痛呼出声,撕心裂肺。
额头上一瞬间冒出大滴的冷汗,脸色都苍白了几个度。
几乎疼得昏厥过去,翻出了白眼。
只见激光穿透了她的手腕脚腕,一时之间,鲜血如注,瞬间就弄脏了名贵的地毯。
嘴里也有鲜血吐出,一摊一摊,好像马上就要不行了。
一直护住孩子的动作终于无法坚持,凄惨无状地瘫倒在地。
“妈”
孩子脸色也很苍白,见妈妈这样,反射性大喊一声。
喊完才猛然发现,今天自己竟然没受到“奖励”。
意识到这点,只有十来岁的小孩非但没高兴,反而打了个寒颤。
有阴影投射在他身上。
他缓慢地、恐惧而空洞地抬头。
视线刚好与手中握刀的亲生父亲对视了。
下一秒,他转身就跑。
可是能跑到哪儿去呢。
他很快被人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四肢都被桎梏住。
以他的力道,怎样都撼动不了一丝一毫。
男人双手握刀,颤声说“别、别害怕,跟平时一个感觉,还不会伤到手腕脚腕。”
“放开爸,你是我爸啊”
男人蹲了下来,脑袋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又滴到地摊上。
他用左手死死握住右手手腕,好让右手不要颤抖。
就算没有他,平时他们都少不了疼啊
他现在投靠过来,以后还能在物质上私下接济老婆儿子啊
他根本没做错什么
对,他的选择一点错都没有,这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别怕,你不会死,就跟平时一样,只是疼一会儿,很快就好的。”
他的表情已经有些麻木了,接受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声音也越来越平静。
“混蛋,你混蛋,你不是人,啊”
母亲没有死,但手脚腕被穿透没法起身,只能在地上蠕动,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变异生物。
她每每多说一个字,就有血泡从嘴里冒出来。
血湿濡了好大一块地毯,远远地看过去,场景格外骇人。
可厅中的所有人,都一副默然,似乎事情早已稀松平常。
最中间的女人则用手托住下巴,看得兴致盎然。
她催促“快点儿啊,心脏。”
男人从没对人类动过刀子。
刀尖颤动几下之后,还是没入了小男孩的胸口。
“啊”
男孩惨叫一声,竟是疼得晕死过去了。
匕首撕开了皮肉,直到露出了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