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姜汤也要比其他人煮的好喝。
姜汤里加了糖,捧着咕噜咕噜几口就喝没了,刘氏抹了下嘴,说不够,伸出碗让青桃再盛半碗。
邱婆子怒了,“人人都是半碗,嫌少自己买生姜和糖煮去”
青桃是她带大的,最是懂事孝顺,汤若是有多的,她和谭老头就不会是半碗,偏刘氏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剜了刘氏眼。
后者舔了舔唇,眼巴巴的望着角落里的吊锅。
邱婆子看她这副贪得无厌的嘴脸怒火更甚,“糖是青桃花自己的钱买给来孝顺我的,给你吃就不错了还嫌少,嫌少自己掏钱买。”
家里没分家,大小事都由她说了算,但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农闲儿子儿媳挣钱她是不过问的,挣的钱也是他们自己攥着,不用交给她。
刘氏是个钻钱眼里的,这些年挣了多少钱邱婆子心里门前,和青桃说,“别搭理她。”
青桃在给邱婆子擦头发,乌黑的秀发里添了许多白发,开始时邱婆子还拔,如今已经顺其自然了,她顺着刘氏的目光瞅了眼吊锅,“锅里没汤了。”
刘氏不死心的揭开锅盖,亮蹭蹭的锅底只剩几片姜,眉开眼笑道,“不还有生姜吗”
说着快速将生姜捡进自己碗里,一副像捡着宝的神情让邱婆子气得嘴歪,踹桌边吹着气小口小口喝汤的谭三户,“瞧你媳妇成什么样了,咱家是没给她吃还是没给她穿啊。”
“她就那样。”谭三户瞅了眼心满意足咀嚼姜片的刘氏,“说再多都没用。”
邱婆子气得不轻。
饭桌上没给两口子好脸色,夫妻俩状似没看见,扒着饭眼神直勾勾盯着菜碗,像黑夜里搜寻猎物的狼,邱婆子又踹谭三户。
谭三户纹丝不动,一眨不眨的盯着前边菜碗。
满满尖尖的红薯烧腊排,只见红薯不见腊排,邱婆子不让动手翻,只能等,等吃完面上的红薯风驰电掣的抢碗底的腊排。
不止他们,谭广户更夸张,筷子定在菜碗上空,只等腊排露面就上手。
两根腊排,不抢根本吃不着。
邱婆子火大,“有没有点长辈的样子,青文还在呢”
每次吃肉就摆出副撩起袖子大干一场的表情,邱婆子捏住筷子,每人手背打了两下,“给我坐直了”
这就是孙媳妇进门她没买过肉吃的原因,儿子儿媳登不上台面,哄抢不得把人吓跑啊。
她看了眼隔壁桌,孙媳好好坐着,孩子们还算懂礼,没有双手撑着桌子往碗里疯抢,她骂桌边的儿子儿媳,“再这样就给我下桌。”
谭三户两口子顿时老实了。
谭广户遗憾的缩回手,大口大口吃红薯。红薯放了盐,嚼嘴里吃着是咸的,慢慢又有些甜。味道不比腊排差。
然而听到腊排就忍不住想抢。
怎么也改不了的。
吃急了,差点被红薯噎到,谭广户眼泪都来了,邱婆子想把筷子摔过去,“丢人现眼的玩意,不怕青文笑你啊。”
慢吞吞扒饭的谭青文后知后觉抬起头,瞅瞅眼眶含泪的谭广户,又瞅瞅愤怒不止的邱婆子,徐徐道,“奶别生气,吃块肉。”
他筷子伸进菜碗翻两下,夹了块腊排放进邱婆子碗里。
邱婆子神色稍霁,“青文你吃啊,读书费脑子,你多补补,奶等你考个秀才回来。”
把碗里的腊排夹给了谭青文。
谭青文没有推拒,吃了腊排,筷子又在菜碗里翻。
刘氏看得眼睛快充血了。
好在面上的红薯吃得差不多了,碗底的腊排现出身影,她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又被邱婆子打了两下,刘氏不明所以,就在她迟疑的瞬间,腊排被谭青文夹走了。
邱婆子还举着手,准备随时打人的样子。
谁都不敢夹腊排,连谭老头都缩着手战战兢兢夹红薯吃,刘氏眼珠转了转,瞄到隔壁桌,端着碗欲下桌,刚站起,上首的邱婆子竖眉怒目,“把碗筷放下。”
这么大的人竟想和晚辈抢吃的,刘氏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刘氏不动了。
规规矩矩夹红薯扒饭吃。
地里的红薯没挖完,吃过饭邱婆子就吆喝着出门干活。
雨停了,天边灰蒙蒙的,看样子还会下雨。
饭前脱下的湿衣服还没干,邱婆子站在竹竿边拧水,犹豫要不要穿早上的湿衣服,青桃抱着碗筷出来,“奶,湿衣服就别穿了,待会我拿去洗了。”
听闻这话,谭广户急忙回屋拿自己的脏衣服,“青桃,别忘了四叔的衣服啊。”
“好。”
屋檐下的刘氏怒了努嘴想说话,看到自己通红的手背,到底没敢让青桃把她和谭三户的衣服也洗了。
眼看谭三户挑着箩筐扛着锄头快走到门口,她急声叫住他,“你回屋换身衣服啊,下午有雨,把这件也淋湿了怎么办”
谭三户看看天,又看看邱婆子,“穿湿衣服”
“不穿湿衣服穿什么”
刘氏抱着竹竿滴水的衣服扔给他,催谭三户回屋换上,她也抱着湿衣服要换,青桃想劝,邱婆子拉住她,“你三婶就等着你开口呢,好让你给他们洗衣服,别管他们,生病耽误地里的活儿看我怎么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