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应声称是,各自散了,早有丞曹吏属搭建好了营帐,生火烧膳,只是距离御帐有将近两里路远,帐内便格外安宁。
崔漾让蓝开多点了几盏灯,把军报重翻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洛英、洛拾遗、洛扶风几人送回来的信报也都查阅过,便接着批阅今日送来的奏疏,多数是官员升迁调用的请奏,因着事先叫他们把升迁理由,往年为官政绩都写上,她扫过一遍,妥当的便准,不妥或没什么印象无法确认虚实的,让谒者传了官员来问询一番,也就大概了解了。
帐内灯火一直亮着,蓝开守在外面,看圆月高悬,估摸着陛下该歇息了,派了小侍从红喜去安平王的帐外看看,今日朝务繁忙,这会儿刚有军报传来,听是捷报,陛下该歇息了,这往常宫里榻上都是有人的。
司马庚正左手与右手对弈,沈平说制造面具的材料特殊,派人寻找需得半月余,他身份放在这里,不好去御帐,只得自己与自己下棋,思忖前沿战事,她素来沉得住气,若非十分重要的捷报或情况,寻常小战的状况并不报给朝臣,但观她方才黛眉间带着些舒悦,消息该是不差的。
帐内安静,只余棋子微落的声响,渐渐却多出了浓重的呼吸,半刻钟后,用药后昏沉睡着的人候地坐起,如雪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似水里捞出来一般,一熄后方才从噩梦中平复了呼吸,眸光恢复了恒宁。
司马庚眼睑也未抬,自沈恪入宫后,两人一直比邻而居,也许曲江崖边的情形已成了这个克己守礼修身持正的人一辈子挥不去梦魇,一旦入睡,便叫他呓语着阿漾两个字惊醒过来,后半夜便再也无法入眠。
沈恪渐渐平复,帐外清月高悬,月辉洒入帐中,念及安平王白日所言,不免又乱了神志,起身打了热水,沐浴过,换了干净的衣衫,重新坐回了榻前。
司马庚见其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入夜色里,淡声问,“你为何不穿玉袍了,幼时与她一道在梅园赏花,听她说,玉袍长弓,山巅初雪,云上白霜,好看得像九天玄君临凡。”
沈恪握着书卷的手指微顿,如今他已经拿不起弓了。
只是另寻了一身白色衣衫换上,坐下时,眸光落在竹简上,却久久未曾翻动过。
远远能看见御帐灯火亮着,定是忙着政务忘了休息,司马庚微蹙眉,起身要过去,被身后一道如石上清泉的声音唤住,“我去罢。”
沈恪自案桌前站起,踩到竹简,又将竹简一一捡起放好,温言道,“你歇息罢,我去便是,来时途中看到许多结庐学子,正好上书陛下整顿私学。”
他声音平稳恒宁,似乎又是那一个凡间澹泊佛子,眉眼如画,司马庚停顿片刻,侧身让开,见前头那位叫红喜的侍从高兴地迎过来,负在身后的手指不由握紧了掌中棋子,看着远处御帐的方向,几乎难喘过气来。
司马庚闭了闭眼,平复胸腔里翻覆的情绪,又坐了片刻,乱了一桌棋局,搁在案桌上的手指收紧,起身掀了帘子出去,缓步走至帐前,见蓝开诧异地望过来,便缓声道,“忽而寻陛下有事,陛下睡了么?”
这不灯火还点着的么?蓝开狐疑地看他一眼,“回禀安平王,还没呢,正与沈家主说学宫的事,估摸着说一会儿便也休息了。”
照他说,有事明日说也是一样的,但见安平王不打算离开的样子,他也不敢多话,只得进去通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宝宝们,作者菌今天太困了,写得少,明天再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