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闻言,面露喜悦。徐秀白则皱了眉头。虽说不悦,他倒也不拒绝,只是冷淡回答:「知道了。」
李延绡颔首,遣了十几黑骑,随睚眦和徐秀白寻高地去了。
待那一众人走远,何彩绫道:「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也不问问因由。是他心思单纯,还是你太会算计人呢?」
李延绡知道那番话是对他说的,便接道:「自然是太子心念单纯。更何况,即便我算计了他,他又能有何损失?」
「说不过你。」何彩绫摇头,「不过,这些小事,我也能做到,你何必招惹那阴魂不散的家伙。」
李延绡笑得温雅,道:「明刀明枪,你不输任何人。可论诡计谋略,你却连普通人都及不上。我怎忍心让你涉险吃亏?如今对手即已布好了局,便让我也玩上几手罢。」
何彩绫笑得无奈,「玩?你多大的人了?算了,随你吧。」她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黑衣少女,「未,好好照顾公子。」
李延绡闻言,正要说什么。何彩绫已腾身一跃,消失无踪。他面露无奈,摇头轻叹……
……
江边数里之外,乃是宋军营帐。
先前一战,褚闰生被巳符的咒力所伤,昏昏沉沉地睡了几个时辰方才醒转。他一睁眼,就见绛云坐在他床头,皱眉望着他。
见他醒来,绛云笑道:「闰生哥哥,你醒啦!」
他笑了出来,道:「绛云妹妹,你别那么大声,震得我头晕啊……」
绛云立刻压低了嗓音,道:「对不起……你醒了就好了,没事吧?」
褚闰生坐起身来,摇了摇头,「张高功法力高强,我自然不会有事了。」
「嗯。」绛云点点头,「对了,闰生哥哥,小宜让我跟你说,先前发生了好些事情,待你醒来,张惟和君无惜自然是要来盘问的。小宜与那两人素来不和,她的事,你切莫对那两人提起。」
褚闰生点头,「梁高功放心,弟子明白。」
「那就好了。」绛云笑道。
褚闰生望着她,略微思忖,道:「绛云妹妹……你不会,只是来跟我说这些话的吧?」
绛云立刻摇头,「当然不是啊!我先前也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没来得及护着你。是我错了。我……我就想着,一定要等你醒来,给你赔个不是。」
「哦,原来只是赔个不是啊……」褚闰生笑着,说道。
「那也不是。呃……」绛云皱眉,不知如何回答了,「呃,总之,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嗯。」褚闰生垂眸,笑着应了一声。
绛云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闰生哥哥……我……我能不能去池玄那里?他受了伤,到现在都没醒……我……」
褚闰生听到这番话,心头似被重物压着,隐隐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缓了缓,抬眸道:「我先前也见师兄昏迷,都没来得及问,师兄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先前,我与他一起去救幻火,然后,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晕过去了。小宜说,他是被煞气侵体。大夫也来诊视过了,说是伤了脏腑……」
听她所言,褚闰生便能知道,再来看他之前,绛云想必已在池玄帐内守了许久。这种不甘之念,稍嫌卑劣,可他就是不自禁地不甘。他闭目,狠狠压下心绪,才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绛云点头,「好。」
见褚闰生行动不便,绛云伸手扶着他下了床,正要出门。有人却在此时挑帘进来。
看到来者,褚闰生暗暗叫苦。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惟。他忙抱拳行礼,尊了一声「高功」。
张惟笑了笑,微微颔首,道:「看样子,师侄的伤已无大碍了。我有事想请教师侄,不知可否方便?」
褚闰生知道来者不善,却也只能笑着点头。他又转头对绛云道:「你先去吧,我待会儿来。」
绛云点点头,带着不悦望了张惟一眼,这才出了门。
张惟也不落座,只是静静站着。褚闰生不禁有些尴尬。
张惟斯条慢理地开口,道:「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若一一相询,怕是说上一天一夜都说不完了。何况,师侄若有意相瞒,多问反而更糊涂。」
褚闰生干笑几声,忙称「不敢」。
张惟直直望着他,道:「我如今,便只问两件事。第一,那金轮,究竟是何物?」
褚闰生知道,实情复杂,他自己都如坠云中,如何与人解释。而若是斟酌回答,反而更让人生疑。索性装傻!他立刻一脸茫然,道:「弟子也不知道。」
「真不知道?」
「弟子不敢妄言。」褚闰生毫不犹豫,语气斩钉截铁。
「好。」张惟点点头,「第二件……宋与南唐,你站哪一边?」
褚闰生倒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不禁有些惊讶,他想了想,应道:「我不过是低位弟子,自然听凭高功吩咐。」
张惟听得这句,「上清派有十位高功,如今童高功仙去,也还剩了九位。你是听哪一个的?」
褚闰生笑了笑,答道:「高功虽有数位。但弟子师从段高功。家师回茅山之前曾嘱咐弟子,寻得众位高功,劝其返回茅山护卫门派。师命在上,不敢怠惰。」
「好一句『师命在上,不敢怠惰』……」张惟笑道,「段师兄果然神机妙算,连这后路都早早留好。不过,你先前在客栈之中出手助了宋军,就是自择了阵营,如今想抽身,没那么容易了。」他的笑意渐渐消失,只道,「我知道,段师兄与那何彩绫素有渊源,想必你也受过那地仙的恩泽,行事之时有所顾忌也是自然。不过太上圣盟与我上清终究是敌非友,模棱两可不是长久之计,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说罢,转身离开。
褚闰生满心无奈,却又隐隐觉得张惟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他的确犹豫不决,是敌是友,平日不分,难道对战之时也不分么?他如今的态度,又能帮得了谁?
想到这里,他愈发无奈。不禁想起,若非当日那地仙跑去他家里说什么他有仙缘,他岂会上茅山。又岂会死了一次,三魂合一,开了灵能。又岂会被那潜神所致,愈发得不像自己。更不会遇上如今这些纠缠不清的事来……
孽缘!这就是孽缘啊!
他想到这里,笑了笑。也罢,多想无用,顺其自然吧。他不再多想,推开帐帘,寻池玄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