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驱魔人系列 柳暗花溟 11848 字 2个月前

第三十三章 生死之门

从来不知道心可以这样疼的。

看明白了阮瞻和她的诀别,懂了他说的那句话,小夏感觉心像生生地被人摘走了一样

,无法形容的痛让她直接昏倒在地似乎只有失去意识和无底的黑暗才能挽救她的心碎。

「小夏--」

万里想冲过来看她,却被包大叔拦住了,「现在救阿瞻要紧,跟我来。」他说着就率

先冲到了绝阵之外,因为重伤在身,如果不是那两个煞搀扶,几乎站立不稳。

万里背着包大叔的大布袋子跟在他身后,袋子里是包大叔这么多年东奔西跑而搜罗到

的东西。为了帮老友,他尽了最大的心力,得到的东西不只有各隐密门派的最强法咒,还

有部分法器和有些灵力的宝物。这些东西,阮瞻拿了一部分走,用於布置这个绝阵,其他

的东西包大叔收了起来,因为他内心也有自己的计较。

在阮瞻看来,此阵既名为绝阵,龙大师留下的书里又说明这阵法不能强行破解,但在

包大叔看来,他走过了那么长的人生,什么都见过了,也懂得了一件事--万物有生就有

死,有存就有克。无论什么样的东西,无论多么强大,必有克制它的东西。

只是克绝阵的东西他们都不知道罢了,但不知道却并不意味着放弃,所以在阮瞻准备

最后的对决时,他就指挥万里作强行破阵的准备了。

此阵没有生门,可是死门和阵眼都有,而且是在一个地方就是那棵死槐。既然不能生

,那么就攻击死门好了,反正阿瞻和老友在阵里也是灰飞湮灭的结局,那么无论怎样的危

险都是直得一试的。

他早就把各种法咒、法器和灵物用一张相当特殊、灵气逼人的丝网栓在了一起,因为

要祭起这些东西是需要不同的方法和不同门派的灵力的,可是在紧要关头,他不可能一一

应付,所以他以灵网使他们灵气相通,然后以自己本门法术让这些宝贝集体攻击一处地方

他料到与老友对决,自己必会受伤,但幸好有万里这样阳气独特、血气旺盛的年轻

人来帮他,现在更幸运的是又多了两个煞。在这种情况下,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极其宝

贵的,也是必须利用的。他在石后看得明白,阿瞻虽然想的方法非常好,也几乎成功,可

是还有一缕恶气存在老友的心中没有出来,所以阿瞻失败了,这父子二人不得不一起进入

绝阵,面临着同归於尽的局面。

已经过了月蚀时刻,老友已然成魔,肯定是保不住了,但他做那么多准备,就是想看

看能不能保住阿瞻的一条命,或者是他的魂魄也好。这孩子没做错过任何事,不应该有这

么悲惨的结局。

既不能让阿瞻消灭恶魔的行为失败,还要能抢救出阿瞻的性命或者魂魄,时机就非常

重要。这时机他只能掌握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看老天的安排。一定要让阿瞻在他老爹之

后受到阵的伤害,就是说老天爷要让天意先被消灭,然后他们才可以强行破阵,救阿瞻出

来。

假如阿瞻先死,或者父子二人同时死,一切免谈。那时,他也只能看着,所以现在他

非常紧张,渴望老天长眼,给这孩子一条活路。就让绝阵先绞杀了老友吧,然后他才能试

着看能不能保住老友的唯一后人。

他让万里把灵网拿好,盘膝坐在离阵眼不远处,他以双手放在万里的天灵盖上,而那

两个煞则把手贴在他的后心上,「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要管阵内的事,只听我的号令

,我说发,你们就同时把力量用出来。」他吩咐着。

这样做对万里也有危险的,因为各种不同的力量要借由万里的身体为导线,施放到灵

网身上,如果灵力过大,或者打到绝阵上的反击力过大,万里都是第一个受到牵连。万里

很明白这一点,可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这让他想起自己和老友的情谊,那超越了血缘

和生死的兄弟情,是多么珍贵啊!

「他们在干什么?」万里在闭目前,忍不住问。

阿瞻在看了一眼小夏后,就扭转过了身去,并不知道小夏晕倒。而成了恶魔的阮伯父

也很奇怪,在发了一阵飙后突然静默了,似乎在想什么似的,最后竟然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从阵外,他能看到阵里的变化。好像里面有很大的风,吹得两人站立不稳,感觉阿瞻呼

吸都困难了。

「做你自己的事,不要分心。」包大叔吩咐万里,抬头看了一下月亮又回头看了一下

绝阵,见月蚀马上就要过去了,而阵已经慢慢启动了起来,马上就要爆发出惊人杀气。

他也不知道老友是怎么了,只是压抑着砰砰的心跳,寻找着最好的时机。不能差一分

一毫,一定要等到最佳时机,假如这时机会出现的话。

而阵中的阮父,除了要忍受绝阵中越来越强的杀伤力外,还要忍受脑海中一闪一闪的

场景。这场景每闪现一次,他都感觉有一把刀把他的脑袋劈开,然后在他的脑壳里倒入沸

水,让他恨不得把头扎到地面里去,把脑浆全倒出来。但他的头虽然疼,心里却一阵阵清

凉,胸中有一股恶心的气息被这清凉挤得要破胸而出。

可是那些场景太快了,快到只是白光一闪就过去了,他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现在阵里

的危险他感觉得到,几次三番生出恶念,想要先杀了面前的小子,再找找出路,可是一想

要杀他,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疼得他连腰也直不起来。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阮瞻在一旁抵抗着阵内的杀气,感觉魂魄都要被这狂风吹离身体了。但看着父亲痛苦

地蹲在地上,忍不住上前拉他。哪知一碰之下,阮父的幻觉全部消失了,被愚弄和算计的

仇恨占据了他整个身心。

他一把抓住阮瞻的脖子,把他高举过顶,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为什么宁愿搭上你的

小命也要杀我?和我有血海深仇吗?」

阮瞻的实力本来就与父亲相差很多,刚才只是凭借天时和地利才占了一点上风,现在

身处绝阵之中,又被打回了原型,加上根本没有提防,所以一下被制住了。他本就被阵内

的罡气吹得难受之极,现在被扼住喉咙要害,气也出不来了,四肢更是无法用力,像一个

破布偶一样被举在半空中。

他说不出话,只是摇摇头。心想也罢,父亲给了他生命,现在就让父亲拿走又如何。

只是,父亲一辈子慈悲,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只是,小夏,他对不起她!

看着他无畏的眼睛,阮父心里怒火和疑惑交织,心里一阵烦乱,他一伸手就把阮瞻扔

了出去,直砸到绝阵那看不见的壁上才停止。然而还没等阮瞻爬起来,他伸手虚空一抓,

阮瞻就如磁石下的铁屑一样被吸了回来,二度被抛到头顶,「那你是想斩妖除魔,图那个

虚名?」

阮瞻还是摇头,於是他再度被摔了出去。

第三次他被抓了回来,「死到临头,告诉我为什么。」阮父几乎是狂吼了。

「我只是想救父亲而已,就这么简单!」阮瞻大喊一声。

这话像重锤一样砸在阮父的心上,他只觉得难受,却想不出因是为什么,这让他发狂

使出一股蛮力冲击起阵法来,在各个方位撞来撞去,想要破阵而去。他力量强横之极,此

刻在这无法冲开的阵里使出来,力量的波动加速了阵的运转,并且冲击得阮瞻东倒西歪,

反弹之力更如同打在他身上一样,片刻功夫就伤得体无完肤,呕血在地。

迷糊和痛苦之中,他一抬手,竟然打出了一个夜风环。那是个小法术,没有任何的攻

击力,却非常漂亮,一圈一圈的风气调皮地向前滚动。一瞬间,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夏

夜,父亲打出这夜风环哄他开心天地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运动,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

时候。

在杀气腾腾的绝阵中,夜风环没有飞出多远就消散了,可是阮父却愣住了,有一根针

刺到了他的脑海里。他一步跨到阮瞻面前,见他满脸血污,汗和血混合而下,心里奇怪的

生出了一丝疼爱,酸酸的让他极不舒服。

他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才要问什么,耳边突然听到绷的一声,好像什

么东西粉碎了,同时面前晶光四现。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而已,在这比一秒钟还短,但又比一辈子都长的时间里,往事突

然清晰起来,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刚生下来时那一团粉红色的小东西;五岁时倔强而戒

备的眼神;十岁时的叛逆,把他教的一切都故意学错,想惹他生气;十七岁时的愤怒;二

十岁的冷漠和三十岁时的伪装,还有看着那岳小姑娘时的温柔。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晶刀破

碎的瞬间想起,都被那个夜风环串成一串,涨满胸臆的往事和父子之爱把残留他心里最后

一丝恶气清除而出。

可是,来不及了。

绝阵完全运转起来,晶刀已碎,连同这阵中的杀气会把他们父子二人连肉身带魂魄绞

杀得干净,这个阵不杀绝阵中的一切绝不会罢休!

如果不是阮瞻之前绞碎了他身上绝大多数的恶气;如果不是这阵中的绝然之气刺激了

他魂魄最身处的记忆;如果不是那夜风环悸动了他的心;如果不是晶刀的碎裂声震飞了最

后一丝的邪恶,他在魂飞魄散之际也不能获得这一丝清明,而现在,他明白他什么也挽救

不了了,只剩下父子的本能让他想救回儿子。

他做错的,就让他承担吧!他宁愿魂飞魄散一万次,也不愿意儿子受到伤害!

眼前,晶刀的碎片带着凌厉之势飞袭而来,阮天意奋不顾身地扑在了儿子身上,完全

不守护自己的魂体,而是把全部功力的一半集中在了阮瞻的身上,另一半打向那棵死槐。

那是阵眼也是死门,此阵中根本没有活门,他早就明白,可是他是父亲,他想让儿子死中

求生!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只是父亲的本能让他自然地这么做了!

「祭网!」阵外,包大叔没有错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随着他一声怒喝,那个缠满了各式符咒和法器的灵网也撞上了死槐。

霹雳一声响,整个山头都好像被劈开了一样,一阵无法形容的巨大压力袭向了在场的

每一个人。狂风怒卷,连山石都被吹得滚动不已,尘沙满面,场内什么也看不清,整个山

间空地混沌一片,而月蚀却在这一刻完全过去了,清冷的月光静静地照耀着这人间的一切

包大同完成任务后,急匆匆地冲了过来,等尘埃稍定,他首先看到的是昏倒在地上的

小夏。可能是这爆炸声太强烈了,她在地上动了一下,似乎就要醒过来了。

远处,父亲和万里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两个煞不知道被震到哪里去了;那边,阮

瞻伏在地上,死了一样;那棵死槐被炸得连木屑都找不到了,只有一个苍凉的断根,证明

它曾经存在过;死槐的四周,散落了一地的黑色珠子,一看就是那些被分割开的恶气形成

的,此刻还在蠕动不止;此外,地面上还有一条银白色的东西,似雾又似水线,在石缝中

静静地躺着。

「大同,过来帮忙。」包大叔喊了一声。

包大同应了一声,丢下七色剑和残裂幡,急忙跑到父亲身边去。

「不能让恶气散出去!」包大叔一伸手,那白色水线一样的东西就自动飘落到他的手

中,他一手拿着这水线,一手按在自己眉心,以正宗道法默念法咒,然后凌空一抛。只见

那水线一样的东西在空中飞舞起来,似乎懂得包大叔之意似的,虚浮翻转,当地上的那些

黑珠子被咒语震得飞起来时,它就把它们一一串起,最后凝成一个项链似的东西,又飞回

到包大叔手中。

包大同觉得神奇极了,可还没等他询问,包大叔就又吩咐道:「把阿瞻扶起来,我要

看看他怎么样了。」

包大同依言而行,包大叔则蹲下来看着人事不知的阿瞻,半响后叹了口气道:「他的

肉身死了。看,天意拼命保护他了,可是还是有一个晶刀碎片刺入了他的心脏。」

第三十四章 离开

「什么?!」包大同大吃一惊,看到阮瞻的胸前果然怵目惊心地一片殷红,下意识地

转头看了看还在昏昏沉沉状态的小夏,「怎么办?阿瞻的魂呢?」

「天意为了保护他,把他的魂压在他体内了。」包大叔说:「现在等於他的肉身死去

,魂魄却昏迷了。」

「这样--这样是什么意思?」

「大同,你知道的,如果一个人的肉身死了,他的魂魄是不能强行附在里面的,那样

的话,肉身还是会腐烂。可阿瞻的情况不同,他的魂魄被天意压在他体内,就是说他的魂

魄没有脱体,他的肉身也就不会腐坏。」

「你是说--他能复活吗?」包大同又惊又喜。

包大叔愣了半响,为难地摇了摇头,「理论上是这样的,因为他的魂魄没走,而且不

是强行留住的,所以肉身不腐,有复活的可能。可实际上,他的心脏破了,医学上救不了

他的肉身也一样不行。何况他的魂魄不可能长时间昏迷在体内不醒,一但苏醒过来,他的

生命就是真正消逝了。也就是说,他醒来的时候,就是他真正死去的时候。」

「有多长时间?」包大同问,「我们爷俩个都不是医学专家,也许我们应该把他弄到

医院去看看,问题是他的魂魄可以多长时间不醒!」

包大叔俯下身,仔细探察了一下阮瞻的气息,「他的魂魄不超过十天就会醒。」他停

住了话,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在最后关头,父子之情

还是战胜了残存的恶念,才让天意在那一瞬间做出保护儿子,舍弃自己的选择。当晶刀碎

裂的那一刻,天意的恶气完全被震了出来,以他的功力,若想自保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

个时候,只要是个父亲就会把生的机会留给儿子,这没什么好说的。可那个阵太厉害了,

晶刀碎片的冲力也太凌厉了,所以他拼着自己魂飞魄散也没有保得住阿瞻的肉身。或者,

他是想留着儿子的魂魄,看这最后的十天有没有奇蹟发生。对吗?」

他突然问话,可是没有面对包大同,而是对手中那串以银色水线串起的珠子说。奇怪

的是,珠串似乎有意识一样,听到包大叔的问话,串珠子的银线发出淡淡的光芒,似乎表

示同意。

包大同吓了一跳:「老爹,这是--?」

「你阮伯父已经魂飞魄散了,可是我没说他灰飞湮灭。你看到的这条银线就是他的一

魂一魄拧合而成的。幸好,保存下来的是有意识的魂魄,可见他的心没有死,他还想把儿

子救回来,然后带着这些恶气到无间地狱去,终有一天会化解的。」

包大同这才注意到,恶气并没有化解,而是被分裂成暂时无害的细碎部分。「当时你们

推算阿瞻的命格时,他的奇蹟是怎样的?」

「若有若无。」包大叔苦笑,「所以说这是不确定的,虽说事在人为,可是我听过心

脏搭桥手术什么的,但是把破损得这么厉害的心脏修补好,我可没听说哪个医生能够办到

。」

「法术可以吗?」

「据我所知,不能。」包大叔满心遗憾。他能看透生死,可是怕不能完成老友的遗愿

,「也许老天会赐给阿瞻奇蹟,毕竟在绝阵时,天意突然清醒,也是上天的慈悲啊。」

包大同没说话,只低头看着阮瞻,就见他面白如纸,虽然胸口不再流血,但整个人脆

弱得好像随时会随风而逝一样。奇蹟,说着容易,留下他的命也看似有希望,但奇蹟在哪

里?要怎么才能做到。

「万里怎么样?」他头也不回地问。

「我们透过万里的身体,把法术施到灵网之上。他不是个修道之人,这种力量是他承

受不起的,而且他距离绝阵的阵眼最近,受的冲击最大,我估计他要昏迷些日子了。」

「没死就好。」包大同说得轻松,似乎很高兴万里受伤,但心里也是很担心这个朋友

的。

「他会很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来,他昏迷的时候,你可以随时折磨他,正好报仇。」

包大叔宠溺地看看包大同,「你不是说他老是和你斗嘴吗?这下你可以骂他个够,他都不

能回嘴。」

从小到大,虽然父亲表面温和,但很少宠他。现在父亲这样一说,就好像不讲理的父

亲为自己的儿子出头一样,闹得包大同有点不好意思,「我可没那么小气。」他搔搔头,

又去拉父亲的手,想扶他起来,可一伸手之下,他的手却穿越了父亲的身体,父亲的身体

竟然只是个影子!

包大同大吃一惊,僵在当地。他从小修道,和无数鬼神打过交道,太明白这是什么意

思了。他刚才回到这里时,被这场景震住了,根本没去注意什么,现在想来,父亲在重伤

之下,竟然能那么快的来到阮瞻身边,还可以握住以阮伯父的魂魄串起的恶气,这都是不

正常的,那些可都是虚无的啊。还有,似乎万里的身边一直躺着一个人,不是父亲又是谁

「大同啊,你这个孩子就是这样,看到不喜欢的东西就不看,这是逃避现实懂不懂?

」包大叔柔声道。

「不懂。」包大同极快的回了一句,显得格外任性。

「大同,看看我,我已经--」

「我不看!」话虽然这么说,也不敢抬头看,可是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大同,你这个傻孩子,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得下心。抬头看看老子,一会儿我就要走

了呢,给老子我看看你的脸,这下子可要天人永隔了。」包大叔假装平静地说。

包大同涕泪横流,从小到大,从没这么哭过。在父亲就要离开的一瞬间,他才明白自

己是多么地舍不得。为什么从没孝顺过他呢?为什么从没有听过他的话,甚至,他没有和

父亲说过自己很爱他。

「你要记得,今天我为你阮伯父做的这一切,我一点也不后悔。我们从小相识,那时

候我们都是流浪儿,在那个乱世里差点饿死。是因为你阮伯父,我才活了过来。有吃的,

他总是先给我,我脚伤了,他就背我一路走。恶狗和恶人欺负我们,是他帮我挡。他总是

说,这世界上要没有恶人该多好啊。对我而言,他是从我记事就认得的人,不仅是朋友,

也是我的兄弟。后来我们一起拜师学道,因为跟了不同的师父而分开,后来一直聚少离多

,可是这次,我们兄弟会一直在一起了,这叫有始有终,你该为我高兴啊。」包大叔抚抚

儿子的头,但没有抚到,虚空而过,「你要知道,人这一生,朋友和兄弟是很重要的,所

幸你有万里,假如你能救回阿瞻,他也会是你一世的朋友,一定要珍惜。可惜,我没有好

好疼爱过你。」

「不,老爹,你很疼我,是我不争气。」

「胡说,你争气得很。」包大叔爱怜地斥责了儿子一句。

在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老友的心。他曾经以为自己有机会弥补亏欠儿子的爱,以为

可以享受到父子之情的,但终究也失去了机会,「你没有天生良能,却能修练到如此地步

,很了不起哪!我走后,你要勤奋修行,你知道我们这一派是不忌女色的,将来要讨个好

姑娘做老婆,知道吗?不要只看相貌,还有,要照顾--」

「老爹你别走,阮伯父不是在阳间待了很久吗?」包大同打断父亲的话。

「大同,不要不听话。你阮伯父未走,是因为有未了的事,可是我这是陪兄弟下地狱

去,有什么遗憾,我有子如你,还有什么放不下?我们修道的,讲究天道自然,你要想得

开。我这次走,是帮你阮伯父化解这些恶气去的,说不定,你百年之后,我们父子未必没

有见面的时候。」包大叔不确定地说着,「大同,抬起头来,别哭得像个姑娘家,现在万

里昏迷着不能动,阿瞻能否复活也是未知数,就剩下个小夏,一个姑娘家没有人帮可怎么

行,你要坚强点,别让我走得不安心。」

包大同知道父亲说得对,也知道这一切无法挽回,可是他就是无法止住心里那撕扯一

样的难受,想握着父亲的手不松开。看透?说得容易,他们虽然修炼,但不过是帮助世人

斩妖除魔而已,毕竟是凡人,怎么能看得开?!可是这是父亲的愿望,既然他从没做过让

父亲骄傲的事,那么他现在至少可以装得坚强点。

而此时,小夏醒了。

醒来的那一刻,阮瞻看她的那一眼,嘴唇微动着说的那句话一下子闯入她的脑海里,

让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一下从头顶贯穿到了脚底。她爬起来,远远就看到阮瞻躺在地上,

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惧,就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她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见阮瞻如雕塑一般静默着不动,头脑一阵混乱,扑过去上下

检查他的身体。

他的脸冰凉,胸口稳定的跳动完全消失,那寂寞的、总是让她不禁心生怜意的眼睛紧紧

闭着,坚毅的嘴角此刻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弧度。他太累了吗?他活着太辛苦了吗?可是他

说会永远爱她,为什么就离开了?

「你醒醒。」她摇晃了一下他的手,「我宣布过主权,也盖过章了,现在你是我的,

没有经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听到没有,你给我醒过来,假如你敢死,敢扔下我就走,

我会恨你。我发誓我会恨你,会一直恨一直恨,一直恨到天荒地老,一直恨到你的来生和

来生的来生!我发誓我会做到!」说到后来,她喊叫了起来,脸上泪水婆娑,整颗心全碎

了。没有了他,人生还有什么意思?谁听她说笑,谁会陪她到深夜,还有谁能让她动心如

此,想要给他一个家,想要这么一直爱下去?除了他,她谁也不要!

她丧失理智一样,想去搬他的身体,可却被包大同拦腰抱住。

「你放开我!我要让他醒过来,我恨死他!我恨死他!」

「嘘嘘,你听我说,你先别哭。」小夏的伤心,暂时转移了包大同的丧父之痛,为了

让她安静下来,或者说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他不禁冲口而出,「他死啦,可是他还有

复活的机会的。」管它会不会做到,管它奇蹟会不会发生,假如不给小夏一个希望,她当

场疯掉也说不定。

小夏听到包大同的话,骤然停止了哭泣,呆呆的望着包大同,真怕自己听错了。

「没错,你没听错,我说得是真的。」包大同握着小夏的肩,给她相当肯定的眼神,

「他的魂魄被他老爹压在身体内了,就是说他还没有离开,只要我们修补了他的心,他就

能活回来。」

「那他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为什么?」小夏的眼泪再度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他

是异人,他可以和我说话的,为什么不理我?」

「因为他的魂魄现在人事不知,他才可以有复活的机会,如果他的魂醒来,那么他就

会真的死了。这样,你也要吗?」包大同盯着小夏的眼睛。

小夏立即噤声,包大同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让她平静一下,可小夏抬头看到包大叔,

一眼就看出他是魂体,「包大叔,你?」包大叔还没回答,她又看见了万里躺在那里,更

惊,「他没死吧?对吗?他没有死,是不是?」

「这孩子天生阳气旺盛,福气绵长,不会死的。」包大叔回答,「死的是我们这些老

家伙,这就是你们说的什么来着,哦,新陈代谢。」他说得轻松,好像不是在说死亡。

小夏叫了一声大叔,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现在先想办法善后。」包大同似乎瞬间就坚强了起来,不再是平时嘻皮笑脸的模样

,「阿瞻虽然心脏受损,可是不宜送到医院去,反正他复活的办法也不能指望医疗技术。

万里是魂魄受损,也是静养为好。」他说着向左右看看,「这个山洞不错,反正从来也没

有人知道这里。一会儿我把阿瞻和万里移进去,在外面用幻术制造假象,连那棵死槐也给

幻化出来,再在山洞外布上结界,那么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包大叔见儿子说得头头是道,颇感安慰地道:「你说得对,这里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好在昨晚月全蚀,这里又像被炸过一样,应该没人会来多管闲事,你们躲一阵就好了。那

两个煞,应该已经回去了,你们只要管好自己。」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天亮后,我

和你阮伯父也要离开了。」

包大同闻言,突然以手抚面,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