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9. 棠梨你尝尝看看

六七月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新宅里的水池占地不小,放眼望去大概有近十亩,虽说比商王室里的金湖小了一圈,可在整个大商邑,这规模景致也是头一份了,正值六七月炎热的时候,湖边两层的阁楼小筑,就成了个消暑养伤的好地方。

放眼望去,水波粼粼,荷花绽放,再清凉舒爽不过了。

窗边搁置了一张小榻,上头放了张小矮几,笔墨丝帛龟甲笔刀应有尽有,方便甘棠随时取用。

殷受为了见甘棠废了不少力,进门就被挡了好几次,他也不跟甘玉纠缠,爽爽快快回去后,直接翻墙从后门溜进去了,路上随手揪了个仆从问到了圣巫女的住处,直接奔着湖心小筑去了。

无事的时候甘棠喜欢独处,身边也不需要人伺候。

这种时候对甘棠来说并不多,是以一有空她几乎都是在翻看先商遗留下来的龟甲。

她研究这些是想更深入地了解先商史,也希望能找到一些夏朝真实存在过强有力的证明。

‘夏朝’在历史界与考古界都是谜一样的存在,上古时候的事,对甘棠这一类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到了她生活过的后世,因年代太过久远,找不到夏朝存在的确凿痕迹,许多学者便断言或猜测夏朝兴许并不存在,历史学家亦只敢将商朝定为中华史上第一个朝代,她眼下生活在这里,只要有心,定能寻出什么蛛丝马迹,只遗憾她没有现代化考古的仪器和工具,否则相距不到千年,找出证明并填补这一段空白压根不算难事。

夏朝历史的空缺,是大中华历史上的一大憾事,若非她身不由己且在外难以继存,有时候当真想背着包袱去外边走走了。

甘棠自高中以后性子便比较沉闷,只要有书有文物在,她能一个人待上好几月,她的仆女绿丫,就常常说她天生就是圣巫女,也只有在甘阳和甘玉面前,才正常些。

甘棠正养伤,精神不济,半靠在窗边刻了一会儿龟甲,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感知到有陌生的气息靠近,知道不是甘玉和甘阳,也不会是绿丫,便陡然睁开眼楮,捉住了自窗外探过来的手臂,使了一手小擒拿,不料却被来人走脱了,两人就隔着窗户过起招来。

午后的阳光正好,甘棠看清楚来人是殷受,停了手道,“怎么是王子。”

殷受本是想将她身上的骨刀拿下来,不曾想她敏锐成这样,睡梦中都这般警觉,三两下就和他打了起来。

她招式也稀奇,使得一手巧劲,殷受手臂一撑坐上了窗檐,凑近了仔细看了甘棠的脸色,心里有些担忧疑惑,便问道,“你脸色很不好,寡白无血色,好像也瘦了,圣巫女都这样么?”

甘棠看得出殷受是当真关心她,也是当真想和她做朋友,虽是有些想不通,但还是解释道,“我的身体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上次斗猎受了重创,这几个月都被拘在府里养伤,什么铜铸金身都是谣言,不可信的。”

殷受听得一顿,复又点点头,“嗯,我懂了,甘源是想给你造势,张扬圣巫女的名声,他也做到了。”

甘棠点点头,心说这真是奇怪的事,甘源和商王为了争夺占卜结果的解释权,双方斗得你死我活,她和殷受却坐在这袒露心肺的聊天了。

微风自湖面上吹过来,带起一室清凉,甘棠精神不济,坐了一会儿又靠了回去,两人间静默了一会儿,甘棠有些无聊,也不管殷受,径自拿过笔,开始在丝帛上作画,今日恰好画到了大熊猫,她自幼练得一手好画技,将国宝画得栩栩如生,憨态可掬很是可爱。

殷受在旁边看她画得认真专注,配着外头碧叶清波的美景,便觉得整个人都沉浸了下来,待她笔下行云流水的画完了一副,才轻声问道,“棠梨你喜欢白貔么,喜欢的话我现在去抓一只来给你养着玩。”

甘棠抬头差点没撞到殷受的下颌,这才发现两人已经离得这么近了,看着少年诚挚的目光,心里有些无奈,隐隐也分析出了些殷受的脾性和想法。

太过聪慧的人幼时几乎是不可能找到玩伴的。

殷受天之骄子,且自身本事过硬,这世上自然难有能入他眼的人。

圣巫女名声在外,殷受慕名而来,像其它找到新奇玩具的天才一般,非得要靠近了里里外外研究透彻了不可,为此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可惜扒开内里她就是个普通人,智商和情商都不高,时间会缩小她和旁人的差距,到时候她也就没什么值得殷受关注的地方了。

用不了多久,圣巫女高深莫测无所不能的形象破裂,殷受自然会失去兴致。

甘棠这么想着,全当他小孩心性,听他说要送东西,便摇摇头道,“谈不上喜欢,我只是把它们画下来。”

殷受看着面前面色苍白没什么精神的甘棠,复又把腰间挂着的金壶拿下来,递给她道,“棠梨你喝点酒罢,这清酿可消疾,试试罢。”

甘棠看他献宝一样拿给她,心里有些发暖,摇头道,“我不喝酒,现在甘阳甘玉也不怎么喝酒了。”

殷受听了就乐起来,抚掌笑道,“是了,我想起来了,难怪……”

甘棠偏头看他,“难怪什么?”

殷受就笑道,“难怪酒家,勺家这些世代酿酒买卖的人家常常要在父王抱怨你,定然是许多人知道你不饮酒,还限制甘阳甘玉也不许饮酒,大家追随你,好些也不喝了,你挡了他们的财路,自然是恨你了,哈哈。”

是有这么回事,甘棠听得莞尔,这里的人拿酒当饭吃当水喝,总角小童千杯不醉都是常有的事,殷商风气是这样,上到商王贵族,下到平民百姓,对酒都很强的依赖性。

可虽说各人各异,这里的酒水度数低不一定能对身体造成伤害,但日积月累不可小觑,时时酩酊大醉亦会消磨意志浪费时光,甘棠看着面前的少年殷受,心里微微一动,轻声道,“殷受,我是不是你的师长。”

甘棠说得认真,殷受不想让朋友身体不适还不高兴,再者眼下她比他强,以她为师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想清楚了殷受便点头道,“棠梨你是我师长,我也想跟你做朋友。”这件事他惦记了许多年,不来找她是还够不上,眼下与她差不太多,她也愿意和他结交,他心里是真的高兴。

听他这么说,甘棠便接着道,“酒在某些情况下确实可以治病,对身体有一些好处,但不是包治百病,有时候还是疾病的祸端,以后你听我的,也和甘玉一样,尽量少喝酒罢。”

殷受看了看手里雕工精细的金壶,眉目纠结,往前递了递道,“味道不错,棠梨你尝尝看。”

甘棠有些想乐,摇摇头拒绝了,她对酒犯怵,前世上高中的时候同学聚会,喝了点酒,冲动之下找她暗恋已久的男生告了白,被拒绝奚落以后就留下了点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