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她犯上了臆症,看见类型相似的男子都会有些控制不住,有时候会很变态的认为对方深刻的暗恋自己。
这种病疯起来压根没有逻辑性可言,一切所见所闻都会被强行解说成对方恋慕自己的证明,所幸她当时情况不算太严重,还有些理智在,没给社会造成危害,也没给他人造成困扰就及时去看了医生,吃了药就好了很多。
医生说这是一种名为钟情型妄想症的精神疾病,起因是自我认知不正确,接收他人的评价信息反馈倾向于超我的自我评价造成的,患者容易产生一些不切实际且自己不觉得是幻想的幻想。
这病吃药能吃好,但不能根治,放松警惕便容易复发。
能接收他人的情绪也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甘棠一睁眼发现这鸡肋的功能还在,就知道她这精神病大概还没好,她花时间费精力拿出神农尝百草的精神摸索着学医,大部分还是想给自己治病,虽然不一定能成功。
不喝酒当真是奇怪无趣极了,殷受就想和甘棠一起分享,拨了塞子又往前递了递,殷切道,“酒能解渴,棠梨你为何不喜欢。”
甘棠看他不死心,索性开口道,“酒确实能生疾,有些人是喝了身体不好,我有次喝了,直接得了精神病。”
“精神病?”
“是的,就是脑子有问题。”甘棠选择了与死物打交道的考古学,有了这么一项喜好后,心境平和有了寄托,人也正常了不少,提起这种让人目光异样的疾病,也没有那么不淡定了,闲聊道,“严重的时候会觉得全天下的人都会爱慕我,心悦我,不分男女。”
“啊?”殷受听得微微长大了嘴巴,回过神看着甘棠寡白的脸,干瘦的身形,一身乌黑的巫女服,想着她方才的话,嘴角弯起来又拉下去,拉下去又弯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终是拿铜壶挡着脸,毫不怜惜的哈哈哈笑起来,真是无奇不有,还有这等病,听也未听过。
殷受笑得双肩抖动,哼哼道,“我阿母经常说整个大商邑的女孩都等着我长大想嫁给我,我听了就觉得挺不要脸的,没想到棠梨你更厉害,全天下……棠梨你以为你是朋贝和黍米么?”
朋贝是海贝之类的,相当于现在的货币,黍米是一种粘性的粮食作物,很珍贵的贵族食物。
甘棠看向乐不可支的殷受,一点都不觉得好笑,现在还好,这里的人多半五大三粗,没有她喜欢的类型,上辈子带着点忧郁气质,清高又有点小才华的艺术生不算少,她饱受这种情绪不正常反馈带来的压力和痛苦。
对精神疾病患者来说,要控制住自己不对它人造成困扰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通常都需要药物辅助,这是甘棠非得要学医的原因之一。
殷受笑得没心没肺,甘棠拿起龟甲在窗檐上拍了拍,肃声道,“别笑了,为师在跟你说正经事。”
殷受看她一本正经,忍笑频频点头道,“棠梨宗师你请说,学子听着呢。”
甘棠也不管他乱七八糟的称呼,径直道,“听我的,你有空喝酒,不如想想如何让殷商立于不败之地。”
甘棠知道没有她的劝诫,殷受也会想这些事,甚至是现在这个年纪就开始想了,上次微子启惊马一事就是证明,但甘棠希望他能更好。
提起政事,殷受神色便郑重起来,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甘棠道,“田猎时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周边小国蠢蠢欲动,外有夷族侵袭,西边还有个虎视眈眈逐渐壮大的西伯,我知道你想恢复世宗时候殷商的中兴盛世,甚至想做得比世宗更好,那就得让你自己,还有殷商上下的贵族世家,乃至于士兵百姓们,都精神起来,沉迷嗜酒带来的恶果,你随便去军营、去庭市看看便可。”
殷受心里一震,看着甘棠半响不语,她真是猜透了他心中所想,而且她说得似乎不无道理,父王确实常常大醉,三日昏睡不醒都是常有的事……
甘棠说了一,索性趁机全说了,“更何况,大家都喜欢喝酒,有点余粮都拿来酿酒了,当真出了事,拿什么来填饱肚子……你是殷商的储君,未来的商王,目光便应该更长远,给臣民们好好做个表率才是……”
甘棠说得认真郑重,殷受看着手里的金壶沉默半响,爽快应了一声,扬手将金壶扔进了湖水里,朝甘棠点头道,“我知道了,棠梨,以后除非必要,我也不喝酒了。”
果然江山才是殷受的心头好,甘棠见拿殷商的富强兴盛劝得动他,松了口气道,“嗯,这样就好。”
殷受见甘棠神色松缓下来,心里高兴,又凑上前问,“那棠梨,你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不曾?”
甘棠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殷受很好,便是周王伐商,也只能数落出他六条罪状来。
一酗酒。
二不用旧戚贵族。
三登用小人。
四听信妇言。
五不留心祭祀。
六信有命在天。
这里头也就酗酒严重些,其余是否为‘罪过’还需斟酌考量,不提也罢。
甘棠便摇摇头道,“没有了,我懂得也不多。”
“嘿!”殷受一把揽住甘棠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笑得眼楮里有星星一样,露出一口好看的牙,“棠梨你对我真好,甘源定是想让你把我教成废物,棠梨你却事事替我着想!”
那边有个穿白衣的往这边跑过来了,殷受看见是气急败坏的甘玉,摇头道,“不过甘玉误以为我对你居心不良,想谋娶你,棠梨你跟甘玉解释清楚,我只当棠梨你是好朋友,免得他拦着不让我来见你。”
甘玉的喊声越来越近,甘棠在殷受手臂下三寸敲了敲,殷受吃痛撒了手,倒没敢再伸过来。
甘棠没理会他们,半大孩子能懂什么,偏生甘阳甘玉跟防贼一样,微子启来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