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第 53 章 一生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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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觉得以前的日子像是做了一场梦。记忆里白色的背景比较多,人声噪杂着来去,似乎没有期待的声音。一当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芷姐,开口问了句:「四叔怎么样了?」

芷姐丢下杂志,按铃唤来医生做了检查,看到他较期待的眼睛,才撇动嘴皮子说:「你清醒点吧,房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记着乔言那边的事?」

房蔚听到乔言的名字,意外发现自己的内心变得平静。如果在以前,他的心多少会跳得急切一点,总想着将她的麻烦揽到自己身上,让她过得开心些。

他闭着眼睛,心想那就这样吧,四叔的事他已经尽力了,乔言他也尽力了,余下的时间他要给自己留着,是好是坏,总得抓紧机会享受。

「你怎么了?」一连几天他都这样躺着,没提任何话,倒是引起了芷姐的好奇。

五天后的房蔚已经能下床慢慢走动了。他站在窗子边,看着遮蔽栏那边的阳光,问道:「这地方不是武市吧?你把我挪到哪儿了?」

身后的芷姐爽快地说:「不在武市,外省呆着呢。我再把你留在乔言身边,你肯定活不了。」

房蔚记得他这个老妈以前可是很看好乔言,时不时想着将乔言塞给他,现在她变化这么大,倒也吻合了他现在的心情,因为他站了会,等了会,发现听到乔言这个名字时还是显得平静,就像睡一觉醒来身上变得轻松一样。芷姐大概看到他半天没反应,又问怎么了。

「没什么。」

从此后他闭口不提乔言。有时候斜靠在沙发里抽菸,看着电视上的男模走台,他会很自然地想到靳尚,也能联想到乔言。不过也只是联想而已,像他这样为了同一个女人反覆受伤反覆出车祸的男人,他都要忍不住骂到底哪里出了状况,为什么一定要他撞两次车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贵,才能觉得活着真是自在。

他忘不了从白雾中喘出一大口气活过来的感觉,也忘不了两次的车祸咯着他胸口痛得昏迷过去的感觉,总之和这个叫做乔言的女人有关,但她依然活在他的世界之外。

房蔚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付出了生命还得不到,他宁愿放弃。

「你眼睛怎么样了?」出院后他问过芷姐。

芷姐却是怜悯地看着他:「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我都快奔六十的人了,该玩的玩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就算明天瞎了,我都不会觉得亏。但你呢?」她摇头,「为了一个女人耗费了大半时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生了个情种呢?」

房蔚稍微笑了起来:「又在损我。我明天就享受给你看。」

他说到做到,半年没回到武市,换掉手机号码、通讯地址,连麻叔都不通知,就将公司丢给芷姐和靳尚,好好地度他的假去了。芷姐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想了会回答说:「是时候给房籣一些权力了。万一我真的瞎了,家里的事情还少不了他。」

他蓦然想起靳尚是由乔言培养出来的,他和芷姐只是提供生活费,心里想着,乔言总算为他做对了一件事。

房蔚有意想过轻松点的生活,但不表示他身上没有责任负担。圈内几个私密的人知道他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不愿意回到武市,都打过电话问他到底怎么了。他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不想过多地解释什么,仍然留在外省这栋买下的公寓里蛰居。

他在慢慢地修养身体,还考虑过要不要给前胸后背几条显眼的疤痕美容,这样过去了大半年,第一个访客按捺不住,亲自来找他。

於诺穿着很漂亮的时装,涂了粉色唇彩,无论怎么看,她全身上下都没有缺陷的地方。房蔚坐在她对面,仔细打量着她,心想她活得还算不错,心里的负疚感稍微减轻了一点。

於诺抿口热饮,舀着纸巾按了按唇,从包里摸出一份杂志,唰地一声甩在玻璃几上。房蔚低眼看了看,是篇解约报导。画面上於诺盛装出席,脖子上耳朵下璀璨镶嵌着钻石首饰,将她打造得光鲜靓丽,无任何落败气质。

「我已经向外面宣布了一个消息——由於未婚夫失踪,於家单方面解除婚约,你看了还满意吧?」於诺的眼底升起了一点泪意,但她控制得很好,使面容仍然显示出精致美丽,「你没必要这么躲着我,不就是不爱我吗?不想和我结婚吗?我现在解除了婚约,放你自由,你心里高兴了吧?」

房蔚暗地松出一口气,他说不上是高兴,只是觉得轻松。

於诺看他不接话,又冷冷地说:「你也是个可怜人,房蔚,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我俩都是掏心窝爱着自己爱的人,那人却不回头看一下,显得我们多么可笑,多么可悲。现在好了,我已经厌倦了这样,想挣开,所以我主动来找你,解除我们身上都有的十字架。」

她舀出一份契约,将最后一页甩在他面前:「签字吧,我不要你给一分钱,就当我俩扯平了,没发生过以前救我和订婚的事。」

房蔚拾起笔,像是签着再熟悉不过的文件那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说了句:「谢谢。」

他是真的解脱了。

於诺戴上墨镜,昂头离开,临走时哼了句:「我爸已经给我订了另一门亲事,那男的比你强多了。」

房蔚笑着蘀她拉开门,降阶送她走出公寓。「结婚时给我下个帖子,我一定送份厚礼。」

於诺咬了咬粉嫩的唇瓣,突然回过身,当着她家司机的面,抱住房蔚狠狠亲了一下。房蔚低眼看着她这神态,心底软了下,就没有推开她。

这样的傻事他以前也做过,一样在心里舍不得,直接从行动上表现了出来——抱住乔言,不顾她的挣扎狠狠亲吻她,企图靠着分别时的最后一点时间让她回心转意……

这么想着,他才发现有很长时间没想起过乔言了,差不多遗忘了有这样的一个人,给了他无限悲喜。

当天午夜两点,房蔚冷汗淋漓地从睡眠中惊醒,舀过床头的杯子猛喝了一口水。他看看时间,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时很有些心烦。转到客厅舀张碟片塞进机子,无聊地看了大半个小时,突然在电影里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想了会,记起了她的名字——王潼媛。他的第一个小女朋友,当初自愿跟着他混街市,对他说古惑仔后边都要带着一个妞撑场面,那样地较真。

他仔细瞅了会,看到她一直落在背景里充作路人甲,禁不住笑了起来。

居然连个女二都没混到。这个妞越活越回去,果然是个不长进的角色。

但他转念一想,这是把她和谁比呢,一时又觉得没意思,按熄电视啪地甩下遥控器,倒在沙发里闭上眼睛睡了。

快睡着时他暗自做了个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既然来到了新地方,就应该重新开始。

接下来的时间里房蔚多出席了两次娱乐投资方面的宴席,总能引起一些额外的关注。女孩们知道他的来历,借着敬酒的机会和他寒暄,交结的意思非常明显。

也有大胆的女孩会抓住关键问:「房先生一个人来的吗?怎么不见你未婚妻呢?」

房蔚善解人意地说出她们期望的答案。「我的未婚妻太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女孩试着攀援住他的肩膀,发现他始终笑着,大胆地朝他怀里蹭了蹭。「那现在的……掌着实权的是哪位呢?」

房蔚抽出环抱住的双手,舀起酒杯和她碰了碰,轻笑着说:「没有人。」

房蔚是孤家寡人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再等他出席一些场合时,身边闪动的女孩更多了,她们都非常漂亮,个个都很机灵,看着让人赏心悦目。房蔚心底始终留了个缺,与她们试着交往了几次,但有诸多不满意。他在等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好。

前三个女孩和他吃过三次饭,就被他打发掉了,引起圈内一些女孩的非议。第四个主动接近的是王潼媛,她早就认出了房蔚,再见他时满口奚落个不停。「房蔚,你当你是金子造的哦,对着我们挑三拣四的,也不怕人家鄙视你?」

房蔚当时正在发布会现场看着手中的宣传册,抬头看了下走到跟前的红裙女孩,也笑了下:「我这是宁缺毋滥。」

「得了吧,你。」王潼媛推了下他的肩膀,撇了撇嘴皮子,「快五年没见面了,你还是那个德行,总找你感兴趣的。」

房蔚舀着宣传册拂了拂肩膀,顺便隔开了王潼媛的手,脸上的表情还算是温和的。「找女朋友当然要对胃口。」

王潼媛咬了下娇艳无比的红唇,一扭身挨着他的边坐下来了,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说说丁丁她们三个怎么得罪你了,让你约了一次就给推掉了。」

房蔚不理她,看到册子里有幅彩图,打出了相亲节目的广告,五彩缤纷的推广语差点耀花了他的眼睛。王潼媛凑过来一看,说道:「哟,这是我们这地儿新开的电视节目,头两期嘉宾据说都有些来头,明星脸多。」

房蔚当然知道,因为他发现了靳尚的名字。

对於靳尚,他一直有种痛下杀手又狠不下心来的感觉,最主要的原因当然就是血脉关系,还有一点,靳尚是乔言的希望。

他们走在一起比他和乔言凑在一起顺利。现在不需要去打听什么,芷姐总是把第一手消息告诉他:靳尚宁愿赔钱也要连带着挖出乔言,誓死留她在身边。当他知道乔言没脱离公司的意思时,又以半公半私的身份继续驻留在公司内,做了一个影视明星兼幕后投资商人,在武市混得风生水起。

现在公司的董事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掐着靳尚了,对乔言也客气了许多。乔言大多驻紮在湘城,通过近一年不懈的努力,真的打响了王牌经纪的名声。

麻叔自愿留在湘城,守在了乔言身边,似乎在等着房蔚回去。

房蔚抱住手臂靠在沙发上,闭眼听着,心想:可喜可贺,没我出场,她的工作果然顺利了很多。

「就这样吧。」他听完表示,「帮我把麻叔叫回来。」

芷姐点头,又说:「乔言来找过我,又堵着靳尚,要你的地址。我没给,想听下你的意见。」虽然她这个当妈的现在对乔言多少有些怨言,儿子私事方面她还是顾及了他的意思,他明白。

房蔚想了会才回答:「把我的地址给靳尚吧,让他来下。」

靳尚并没有来,给房蔚打过电话。「找我什么事?」隔着千里远,他的口气还是淡淡的,没听出有多么喜欢过自己的哥哥。

「需泉水厂还缺你做次代言。」房蔚提起由头。

靳尚嗤笑:「得了吧哥。」他叫「哥」的时候仍然没什么感情,就直着嗓子说:「你那水厂要死不活的,再朝里面注入资金人力,是嫌钱多了吧?」

房蔚吐出一口烟,皱着眉说:「那你把水厂卖掉,办次招标会,底价开一千万。」

靳尚又在讥笑:「你怎么不回来主持朝局,要我给你打工,我才不干。」

「你抽一成报酬。」

靳尚沉默了下再回答:「你这么做对乔言不利。」

房蔚丢下烟,将手机换到另外一边,冷冷地说:「如果你能盘活这家水厂,那你留着给她。」

「算了吧,这不是我的产业,我只是个傀儡,玩不过你和大妈——就照你的意思办。」

靳尚啧了声挂断电话。

卖掉水厂就等於亲手斩断与乔言的联系了,而且有可能反目成仇。房蔚靠在沙发上想,这样也好,由他开始由他结束,总算是个了断。

电话打了一个星期,靳尚没后继消息传来。房蔚也不急,和丁丁那三个女孩先约了会,打发着时间。王潼媛随后几次有目的地遇见他,他看出来了,对她没逢迎没过问,只是委蛇。

王潼媛追问丁丁她们出局的原因,房蔚挑眉问:「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王潼媛咬着指甲说:「因为知道了原因,我就可以避免她们犯的错呀。」

原来「傻妞」是想追他。

房蔚其实很想一掌将她拍得聪明点,但他没这样做。在她反覆缠着问的情况下,他终於回答了。「第一个太吵,第二个满嘴『您』听得我膈应,第三个长得像一个人,我看着就提不起兴趣。」

「像什么人?」王潼媛好奇地凑上脸问。

房蔚这次将她推开了。「我以前的女朋友乔言。」

王潼媛突然闹了起来,抓着他的手臂不住摇晃,撅着嘴说:「什么意思嘛,你难道还记住了那个女人,不停地舀我们和她比较,总想着避开她那样的?」

房蔚就是感觉在乔言手上栽得太狠了,所以才想避她远点,和她有关的人或事,他一概不想接受。但是对着王潼媛,他没必要说这么多,只冷下脸丢了句:「放开我的手。」

王潼媛不依,他又说:「你没资格闹。」

「没资格」的王潼媛自动消失了几天,再回来时把头仰得高高的,从鼻孔里吐出字儿,像是骄傲的白天鹅。房蔚照样不理她,她追上来扒住他的手臂,紧紧地贴着他,说道:「我特地回了武市一趟,打听到了乔言是谁。」

房蔚刚下车,站在了商业街广场上,抬头看了看电子屏,就这么一会儿王潼媛就黏上来了。两边有些品牌店,其中一面墙还挂上了艾迪达斯的大幅广告,里面的代言人穿着蓝紫色复古款。他把眼光从屏幕中的相亲节目转到广告上,随口应了声,再无下文。

「怎么这冷淡啊!」王潼媛表示八卦没人参与,她很烦躁,「听到她的名字像是没听到一样,不是说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吗?」

房蔚转头看她:「你从哪里听来的?」

「好吧好吧。」她看见了他的脸色,低下头翻了个白眼,「就该听她们的,不提那个女人的名字,要不你翻脸比谁都快。」

房蔚抽出手,吓得王潼媛又钻进了他怀里,撅嘴求饶。看着他依然冷下来的脸,她连忙找了个话题,指着艾迪代言人陈绮贞说:「认得她吧,台湾那边过来的歌手。」

「当然认得。」

房蔚整理好袖口离开,还藏了句话在心里,没说出来:化成灰我也认得。

因为她总能勾起他一些不好的记忆,哪怕他不愿意想起来,就像现在的这个状况。

乔言是陈绮贞的粉丝,这也是他陪她参加完演唱会才知道的事。在这之前,他只注意到了她站在路边,对着橱窗那边的鱼戳着什么。

那时接近09年11月,乔言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怎么吃都长不胖,掩着深色风衣,将人衬得如苍白的雪,身形活脱脱瘦了一大圈。房蔚看着也急,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增加营养,还哄着她多喝汤。她总是睁着两颗黑玉棋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说:「我吃不下去,我老想着我爸的事,你能让我见见那两个投资商吗?」

房蔚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瞧了,坐在她身边无奈地说:「那两人早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这样吧,我帮你找,你留在家里安心养胎。」

她没说什么,当他的面喝了一碗汤,神色还是勉强。他知道她有心结,又碰上了乔家的事,难免对他有所猜忌和怀疑,但他不敢说真话,因为怕自己承担不了后果,然而后面两天看见她的举止后,他才察觉到她已经疏离得非常远了,远得超乎想像。

乔言整个人趴在玻璃窗上,用手指画着圈,嘴里还对鱼缸里游来游去的红色金鱼说上一两句,像个好奇的孩子发现了新玩具,又像隔绝了现实的行为艺术者,脸上总是带着一股沉迷。这样的乔言房蔚是第一次见到,也让他心里吃惊。

他才是偶然路过这边,想买块她喜欢吃的蛋糕就发现她这样了,那平常的她是不是来得更多?

房蔚先走进糕点店买好东西,装作不在意问了下服务生桌台边摆放的金鱼情况,得到了一个答案:「你是说那位小姐啊?她有点奇怪哦,每周来一次,又不点东西吃,只隔着窗子看金鱼。不过走的时候,她一定会买上很多蛋挞,说是带给弟弟。」

房蔚的心漏跳了一下,感觉到有些紧张。因为他现在才知道她在记挂着弟弟,还每周都去看他。

但平常从她嘴里,很难听到一点关於她家里的事。

从此以后,他开始关注她的心理。周一他诱骗着她去了趟事务所,她回来对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房蔚,你有病吧?以为我不爱说话就是心里出了问题?你怎么不想想,每天对着你,我还能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他看着她的脸色,陪着笑,好好地将她安抚得睡下了。

过了会,心理医生给他打来电话。「乔小姐的心理是正常的,只是她的行为有些偏离了社会生活群体,出现了候群症现象。」

「那她到底有没有问题?」房蔚紧张地问。

医生告诉他:「多陪下她吧,不要让她那么焦虑……」指点了一些东西。

听完后房蔚算是完全明白了,这个乔言真的陷入到一种孤僻自闭的境地里,只是她尚有自我救赎的意识。追究原因,大概又和乔家工厂及他的包养有关。

他感到心酸,积极找寻他们的出路。

有一天,乔言又在玻璃外看金鱼,房蔚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在干什么呢?」

她的额头和窗户轻轻一碰,打断了她的哼鸣,一首隐隐约约的歌曲也戛然而止。她转过头不耐烦地说:「没干什么,我好得很,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

晚上回去,她要了把小提琴,将乐谱朝架子上一放,断断续续拉起了一首曲子。

房蔚洗完澡出来,诧异地问她:「你会拉小提琴?」

她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他又笑着说:「这个歌听着好熟,是你今天唱的那首吧?」

乔言撤了弓弦,在乐谱上点点点,敲得纸张作响。「是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趁机从身后环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就留在家里拉小提琴吧,不要出去了,我很担心你。」

她嗤笑:「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又叹口气说:「好吧,我以后尽量呆在家里,看看电视拉拉小提琴,做些让你放心的事。」

他舍不得放手,就着嘴边的脸蛋亲她。她没有挣扎,只是脖子僵得比较硬,也没流露出她的想法来。亲够了抱够了,他用手摸着她还不明显的肚子,说道:「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叫房小鱼。」她很快就回答了。

房蔚用手臂勒了下她的腰。「不好听,换一个。」

「房泽鱼。」

「再换。」

「房鱼鱼。」

「不准带鱼。」

这下换乔言不说话了。房蔚想了想,试探着问:「难道你一定要就这个鱼字?」

她又敲了敲乐谱:「你家小孩是听着陈绮贞的《鱼》长大的,不带鱼字怎么说得过去?」

难得她没有露出烦躁的情绪,又这么安静温和,他马上就投降了。「都听你的。」

这样安静了一个星期,到了11月1号,乔言在午饭后就打电话给房蔚,要求晚上出门一趟,听陈绮贞的演唱会。

房蔚根本不记得陈绮贞是谁,直接拒绝了。「不准去,那里人多,会挤着孩子。」随即挂断电话,走出公司去参加一个竞标会。到了晚上,他拨电话回去,阿姨告诉他乔言很早就出门了。

房蔚慌张地找乔言,她的手机早就关了。然而她的关系人只有那么几个,他排除了一切可能,马上想起来她是去参加什么演唱会了。

他火速赶到体育馆,舀着内部票入场,又请工作人员沿着几个区域帮忙找人。广播里也在唤着乔言的名字,可现场那么沸腾的人声,早就把那点希望淹没了下去。

主台上穿着白纱裙与牛仔裤的陈绮贞登场了,开始弹着吉他唱歌,房蔚听到身边扬起一阵又一阵的人浪,心里更是着急。有些粉丝大喊:「cheer,cheer……」呜呜地吹起了小喇叭。各种五颜六色的萤光棒挥舞起来,现场的气氛一度高涨到顶点。

耳边又传来那首熟悉的旋律《鱼》。

房蔚顺着台阶沿下走,仔细听着各种声音,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陈绮贞,我爱你!」

他马上回头,果然看见乔言穿着和陈绮贞一样的衣着,左手拉住外套护着肚子,右手舀着星星棒拚命挥舞,脸上的表情趋近疯狂。

房蔚挤过去,背靠在半堤护栏墙面上,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身,拚命在她耳边说:「乔言,乔言,听完这首歌跟我回去!」

乔言渀似闻所未闻,也不关心是谁抱住了她,就踮着脚尖跟着乐声一起唱,和旁边十几岁的粉丝没什么区别。她唱一句就喊一下「陈绮贞,我爱你!」,用尽全力,嚷得声嘶力竭,好像就在这一刻她复活过来,为着她的偶像开启了生命,包括炙热的感情。

他看着她痴迷的脸,像是陷入了一种魔咒里,想起了他们的对话。

乔言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她记不住以前发生的事。」

他笑话她:「又矫情了吧,对着一条鱼你都能做出研究来?」

她怜悯地看着他:「房蔚,你真的很蠢,明白不了别人的内心世界。」

他是不明白鱼和她的「陈老师」有什么世界联系,而不是她的。他只觉得这种歌唱得很小资,她估计是看出他的想法来了,皱着眉说:「别侮辱我的偶像,我需要精神信仰。」

言犹在耳,房蔚回神看了看乔言的脸——她在微笑,发自内心的,连那句「陈绮贞,我爱你」也感染了他,他低声叹口气,将她拥在怀里,杵着她的发丝说:「乔言,我也爱你,我们结婚吧。」

这一刻,他表露出了真心,屏住气等着她的回答,发觉心里揪得厉害。乔言的歌声低了下来,和着发丝抆动他的脸颊晃了两下,复又飞扬而起。在间隙里他又问了一次,她清楚地说了字:「不。」

周围又爆发着呼喊,现场气氛仍那么高涨,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房蔚过了很久才发现他输了。尽管演唱会上的乔言表现出了狂热的一面,但他却走不进她的心里。他在她的世界之外努力,她在老公寓里死寂着感情,又变成了以前那样提不起劲,直到车祸路匪的事情发生,直到她坚决地离开。

……

时间流走了很多,偏偏没解救房蔚的心情,在今天广场上看到陈绮贞的广告后,王潼媛又提起了乔言的名字,他的头真的痛了起来。

没人能解救他,他做过努力,想彻底遗忘以前的生活,可是事与愿违。

晚上,王潼媛要求陪着他出席晚宴,他拒绝了,单身入场,叫来了商楷。

商楷正在省外参加活动,就是本地新开的那个相亲节目,第一期制作播出后,反响极为热烈。靳尚和他都作为第二期的嘉宾,给节目镀金,就在这两天要进入摄制。

「您身体怎么样?」商楷穿着暗条纹西服,依然一袭翩翩风采。他舀起酒杯倒满,直接伸到房蔚面前,说:「还可以喝吧?」

房蔚是可以喝,而且还连喝了三杯。商楷坐在他身边,压住他手臂,笑着说:「哥,您这是借酒消愁呢,还是间歇性的自虐症又发作了?」

房蔚停下酒杯,睁着一双阴冷的眼睛看着商楷,商楷努努嘴,说:「那边那个妞,是十年前哈您哈得紧的王潼媛吧?」

「嗯。」

「啧,转来转去您还是碰着她了啊?」

房蔚塞给商楷一杯酒:「偶然碰到的,甩不脱,比以前脸皮更厚。」

商楷又笑嘻嘻地说:「您家乔言也是这种类型的,怎么不见您说一句呢?」

房蔚扭头冷脸对他:「酒还没喝够?要不要再来一杯?」

商楷依然在笑:「得,算我多嘴。不过我再冒死说一句,您如果不要她了,我是可以追的吧?」

房蔚突然伸手,直接朝商楷衣领抓去。商楷低笑着退开椅子,跑到两米外站定。「她现在到处找您,还找到我那里去了,我没说您的地址,她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打我两拳,把我的脸都丢光了,您行行好,先把她给处理掉吧,要不老留着,也是一个祸害。」

房蔚和商楷都喝得有些醉意,熟悉他们这对组合的朋友将他们架到旁边的酒店里,各自开了房间让他们休息。房蔚趁着清醒的时候淋了个澡,再套上还算干净的原衣裤,将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了才倒头睡下。

睡至半梦间,他似乎又看到了乔言的脸。

「乔言……」

醉意夹杂着睡意的房蔚躺在床铺上,下半身传来一波又一波欢愉,他喟叹着发出声音。才喊了一句,环套在炙热柱子上的酥软抽离了,让他感觉到一点寒冷。

他快速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伸出手,将伏在他膝上的王潼媛掀了开去。王潼媛从地板上坐起身,抆去嘴边的白色污渍,哑着嗓子喊:「房蔚你他妈的,看清楚老子是谁!」

他抓起床头的手机砸了过去,拉上裤子拉链,一翻身坐了起来。「谁准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王潼媛拍打着地板,两脚直蹬,将高跟鞋甩脱了。「你喝醉了,我不放心,才跟过来的,你以为我想吗?」

房蔚走过去,提起她的头发,将她甩在了沙发上,她还在挣扎,他突然压住她的后背,低下嘴冷冷地说:「既然你不想,那为什么跑到我房里做这些事,想玩阴的?」

王潼媛脸面朝下,嘴唇闷在沙发里发不出声音。他在她身上搜检一番,翻出她手机,查看照相机功能,发现没任何偷拍的照片才丢还给她,说了两个字:「报警。」

王潼媛努力翻过脑袋,哭着问:「报什么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