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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不停地狂奔,沈婠等人最后被带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下马车的时候,匪徒举着大刀,骂骂咧咧地把她们逼进一座简陋的草屋。
门一关,屋里顿时一片漆黑,伸手见不着五指。
霜雪害怕地道︰「大……大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玉禾压低声音道︰「大姑娘,方才奴婢下车时观察到这处地方只有五个人守着。」
沈婠问︰「你能击败他们吗?」
玉禾惭愧地道︰「奴婢不能肯定,但是带着一人逃跑的话,还是绰绰有余。」黑暗中,玉禾忽然握住了沈婠的手。
言下之意,沈婠再也明白不过。
玉禾只能带一人走,这儿还有两个人。
霜雪忽道︰「玉禾姐姐,你带大姑娘走吧。奴婢贱命,不值得大姑娘爲奴婢犹豫。趁现在天还未全黑,大姑娘快些回去吧。不然晚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未出阁的姑娘,被匪徒劫持,一夜未归,即便当真被救回去了,这名声又如何使得。
「不。」沈婠沉静地道︰「玉禾,你带霜雪走。」
霜雪惊呼一声,「大姑娘您……」
沈婠说︰「霜雪,你跟了我七年有余,我不会亏待你,也不会牺牲你。玉禾,你带霜雪走,务必要安全回到京城。然后玉禾你去找王爷,霜雪你去找长公主,莫要惊动任何人。」
能跟她结仇的人,只有裴渊一个。
她实在想不出其他人有什么理由来掳走自己。且若当真是幕后主使的人是裴渊,那他的意图也只有一个,他要在她的名声上做文章。
沈婠道︰「你们俩可记住了?我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大事,最坏的结果也不会丢了性命。等会你们两人便装作弃主逃跑,有多远走多远,记得要尽快赶回去。」
霜雪和玉禾心知沈婠有了应对之法,纷纷道︰「奴婢明白了。」.
许是匪徒觉得屋里的几个都是手无缚鶏之力的弱女子,他们看守得幷不严谨,门很轻易就被推开了。玉禾五招之内就解决了屋外的一个匪徒,然后她拉着霜雪迅速逃走。
沈婠气得脸色发白。
有匪徒进来,点了蜡烛,见到沈婠一副颤抖的模样,他嗤笑了一声。他走出去,与同伙道︰「正主还在。现在天色将黑,她们两个也跑不了多远,让阿影一个人去追就行了。」
沈婠竪起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谈话。
「……去了吗?」
「嗯……半个时辰……也快到……」
「看住她……跑……」
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沈婠只能依稀听到几个字眼。渐渐的,周围安静下来,只有秋虫唧唧作响。沈婠心中有几分害怕,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害怕,必须冷静下来。
她缓缓地打量着周围。
屋里甚是空荡,只有一桌一椅一榻。她摸下发髻上的簪子,是很久很久以前裴明泽送她的黑宝石发簪,簪尾十分尖利。
她将发簪藏入袖中。
马蹄声响,沈婠一脸警惕。不多时,外边传来两道交谈的声音,声音很低,沈婠听不出什么来,但是却能清晰地分辨出是裴渊的声音。
果不其然,不过须臾,屋门被推开,出现在沈婠面前的人正是裴渊。
沈婠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既然是裴渊,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裴渊如此自负,断不会在此杀了她,最多也是污了她的名声,且他也无能爲力对自己做些什么。
沈婠从容不迫地站起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果然是你。」
裴渊一步一步地逼近,直到离沈婠有三步的距离时方止了步。他的唇角微勾,「你猜得出是我,那你可猜得出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婠淡道︰「你不过是想污了我的名声罢了。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即便我名声扫地,我也不会嫁给你,我宁愿绞了发去当姑子也不会如你所愿。」
裴渊沉默,半晌,他轻轻地哼了声,「你倒是比上一世聪明。」
沈婠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她道︰「过奖,」她的语气不急不缓的,「你这也得多亏了你,我才会变成这样。」
似是想起什么,裴渊一脸咬牙切齿的。
「这一世我也要多亏你的心狠手辣,是你干的,对不对。是你害得我断子绝孙。」裴渊向前迈了一步,沈婠握紧了手里的簪子,他道︰「上一世我当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了你这毒妇!」
「我是……毒妇?」沈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再毒也不及你毒!你连禽兽也不如!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你先害我到如斯田地。」
裴渊冷笑,「害你?沈婠你怎么能如此无理取闹黑白颠倒!」
「我黑白颠倒?分明就是你黑白颠倒!」
沈婠再好的脾气此刻也忍不住了,她黑白颠倒还无理取闹?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苍天可鉴,上一世她一心一意待他,以爲自己嫁得如意郎君,结果她得到了什么!自己的孩子被裴渊一次又一次打掉,她的身子也因此而变得孱弱不堪,最后还因此而丧了命!
这一世她不过是稍微用药害他不能人道!龚上一世的仇而已!他罪有应得!
她怒道︰「你被夺世子封号也是咎由自取,若不是你得罪了长公主,她又怎会出手对付你!」
裴渊也怒得很。
这毒妇好生强词夺理。他何曾黑白颠倒!何曾是非不分!上一世他求娶她,明知门不当户不对也向皇上求来圣旨,以正妻之位迎她入门。可他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家门被灭,侯府被毁,他的妾侍他的孩子通通都死光了,而她却红杏出墙,与奸夫活得好不自在!
「沈婠!你敢说我被夺世子封号,你没有在里面推波助澜?」
「你重生以来,处处针对於我,我难不成要白白坐着让你任意宰割?」
「你上一世如此待我,我这一世不处处针对你,我就不是男人!」
「你这倒有理了!」简直是气煞我也!沈婠深吸一口气,她冷静下来。瞧他那副模样,仿佛自己跟他有什么血仇大恨似的。沈婠不明,十分不明,上一世也是这样。
她道︰「裴渊,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裴渊冷道︰「你心知肚明。」
沈婠咬牙,「你说清楚,我是杀了你爹娘还是灭了你侯府,你才这样对我!」
「对!」裴渊此刻很毒了沈婠,「你就是杀了我爹娘灭了我侯府,还杀了我所有的孩子!不仅如此,你这毒妇还红杏出墙,与奸夫谢三郎联手毁了我们平南侯府!这些事情,你敢不承认?」
沈婠一脸不可思议。
「你在做梦是吧?你甭想诬蔑我。我沈婠坐得正行得正,这些事情我闻所未闻!明明是你想方设法引我入陷阱,之后一次又一次地打掉我肚里的孩子!你还跟沈妙联手杀了我母亲,还有宠妾灭妻!论残忍论无情,谁能比得上你!」
「你也甭想诬蔑我,这些事情我压根就没有做过!上一世我跟沈妙一点瓜葛也没有。」裴渊忽然有些心虚,他重生之后,的确是想先诱惑她,才狠狠地把她从云端上摔下,一次又一次打掉她肚里的孩子……这的确像是他的作风。只是!他仅仅是在脑子里想过,幷不曾落实过!
两人面上的表情都极是愤慨,字字句句仿佛都是血泪。
两人互瞪了许久,谁也不肯先输在了气势上。
「你说谎!」
「你胡诌!」
「是你!」
「是你!」
……
蓦然,两人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对方说得似模似样的,仿佛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可是自己的上一世又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沈婠冷静下来,裴渊也冷静了。
两人互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