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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徐安娴一路将萧槿领到了一处类似於祠堂的厅堂,指着神龛前的一堆琉璃碎片道:「看,这都是从砚台上掉下来的。」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残砚。

萧槿诧异道:「这砚台是……」

徐安娴缓了口气,将来龙去脉娓娓道出。

原来,那方砚台是玻璃石两面砚,乃今上的祖父,也即宣宗皇帝赐予怀庆大长公主的。因着这砚台是一方珍稀古砚,有市无价,且是御赐之物,因而大长公主嫁到徐家来之后,便将这砚台珍藏起来。后头宣宗驾崩,大长公主更是睹物思人,索性将之供奉起来,缅怀先父。

此番入京,大长公主将这方砚台也带了过来,在徐家这座宅子里辟了个厅堂出来,专司供侍。

今日徐安娴与几个同庚的姑娘说起这方砚台,众人一时起了好奇,徐安娴便领了一群女眷过来瞻仰,萧枎跟温锦也跟了过来。

众人看毕预备离开时,温锦跟萧枎走在最后。徐安娴在前头领路,正跟人说笑,就忽听身后传来物件侧翻落地声,跟着就是一声脆响,再回头时,就见那方砚台已经摔碎在了地上。

徐安娴事后分别诘问了温锦和萧枎,但两人都说是对方打碎的,跟在后面的袁家五姑娘袁琬说瞧见两人双双歪倒在供案上,似乎是绊倒所致,但不知是谁绊倒谁,也不知那砚台是谁打翻的。

萧槿听罢徐安娴的讲述,也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枣手的事。在这个时代,最着紧的便是忠孝二字,毁损御赐之物是谓大不敬,而这御赐之物还是大长公主的父亲赐下来的,一朝碎裂,也累其失了孝义。

当初朱棣靖难攻济南时,守将铁铉在城头上挂出了太-祖朱元璋的神牌做防护,朱棣兵强马壮炮火齐备却不敢攻城,恨得咬牙切齿,最后只好悻悻收兵回营。

国人对先人总是充满敬畏,将与祖先相关的东西都看得颇重,这种情节在这个时代表现得尤爲突出。而皇室为宣扬教化、巩固统治,更是将之神化。

因而毁损前朝皇帝御赐之物,着实是个大麻烦。不过永兴帝幷非暴虐之人,不至於得理不饶人,徐安娴说杀头大罪应当只是吓唬萧枎跟温锦的气话,但问责是免不了的。

萧槿懒得管萧枎的事,至於温锦,她觉得她看到温锦倒霉没有幸灾乐祸鼓掌鸣鞭已经是好修养了。

卫启濯也明白个中利害,然而这种事,其实可大可小。若是今日换作卫韶容闯祸,卫家全力转圜之下,皇帝那头便只会雷声大雨点小,毕竟爲了一样死物与左膀右臂生出罅隙不值当。

然而温家跟萧家四房就不同了,温德和萧定的分量不够重,怀庆大长公主若真是要皇帝问罪,皇帝也不好爲了这两家跟自己亲姑姑杠,结果如何就很难说了。

卫启濯听萧榆说得严重,原本以爲是什么会连坐的罪责,怕祸及萧家三房,如今听了前因后果,倒是松了口气。

萧枎品性恶劣,又欠着卫庄一条命,他并不想救她。萧枎若是此番陷入困境,那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温德夫妇跟萧定夫妇赶来之后,闻听缘由,都觉是晴空霹雳,然则细问之下,两家女儿都一口咬定是对方打翻的砚台,一时陷入胶着。

温锦方才急得头脑发懵,如今缓过来一些,就想去找卫启渢。她也知道若是单凭温家,很可能是无法平息事态的,如果卫家肯出面周旋,那就简单一些。

温德也思虑到了这一点,忙命人去请卫承劭来。萧定也想到了三房的这一门亲家,请卫启濯帮帮忙,但卫启濯表示自己一个尚未入仕的小辈,爱莫能助。卫承勉今日在家中照料卫老太太,临时推了宴饮,幷未前来,萧定一时间六神无主,拉着萧安求他想想法子。

卫启渢正跟尊长一道酬酢,就见一个小厮匆匆跑来传话。他仔细听罢,眉头微蹙:「出事的是温家三姑娘跟萧家三姑娘?」

小厮点头应是。

卫启渢仿佛有些不可思议,重新问了一回,听小厮再度确认,疑惑半晌,沉吟不语。

温家只是卫家二房的远亲,卫承劭跟温德也不过泛泛之交,幷不想管温家的麻烦事,但温德既然派人来了,样子总是要做的。

卫启渢并没跟过去。卫承劭走后,他在丹青耳旁低语几句,丹青应诺,领命去了。

不一时,丹青回来复命,躬身附耳道:「少爷,小的打听出来了,袁家姑娘当时确实在场。」

卫启渢追问道:「确定是袁泰的孙女、袁家五姑娘?」

「是的,少爷,错不了。」

卫启渢面色一沉:「萧枎这个碍事的。」又忖量一回,长叹道,「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