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第23章:同归

沈光明看看唐鸥手臂,又看看唐鸥。

「你脑壳坏啦?」他说,「喝你的做什么?我要喝年轻小姑娘的,听说特别香。」

唐鸥:「……你听谁说的?」

沈光明老实回答:「方大枣。他带我去妓馆玩儿的时候,都是这样说。妓馆里的姑娘都挺好看的,又漂亮又香,不过闻不出那血到底香不香?」

唐鸥:「你还闻过?」

沈光明十分遗憾:「就闻了几回。姑娘都说我太小,不愿意和我玩儿。我小吗?我可什么都懂了啊。」

唐鸥把布扔他头上:「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到底饿不饿?」

沈光明说有点儿饿但不至於喝血,唐鸥学林少意翻了个白眼,把他拎到岸边:「走吧。那么精神,白伺候你了。」

沈光明一直记着唐鸥说没人管他的话可以住唐家,心情好了不少,胡乱抆干身体后跟着唐鸥往上走去。唐鸥跟他说他离开之后林少意和张子蕴这边发生的事情,沈光明问:「和尚都走了,柴房里那两个怎么办?」

唐鸥於是告诉他,性严死了。

性严到底什么时候断气的,照虚也不知道。老和尚的屍体瘫在黑色的干结血块里,枯槁成一团没生气的物体。少意盟的人清理干净了柴房,将性严屍体裹了一层,带去给少林寺了。照虚却走不了。他腹部的伤口开始溃烂,整个人发起了高烧。少意盟的大夫说他还走不了,於是将就着给他治了几天伤。

「伤好了之后呢?」沈光明问。

「伤好了就回少林寺。少林寺有寺规,违反寺规的和尚要肃众惩戒。照虚没有亲手……害我师父,但他明知性严有恶意,却还……」唐鸥顿了顿,「他是少林寺的人,伤就伤了,却不能杀。就算他行为不端,但也始终是少林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有麻烦的不是我而是少意盟。」

沈光明理解地点点头。林少意也是搅进这浑水中来的。

「其实他提醒过的。」沈光明突然想起当日在厨房中照虚的那道身影,连忙说,「但我去的时候已经太冲了。」

唐鸥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沈光明紧紧跟在他身后。或许是因为活动起来了,他已经没有那么冷,腿脚也灵便很多,能跟得上唐鸥的速度了。

张子蕴所说的「传功」,实际上和青阳祖师传给他大吕功的方式是一样的:将内力直接送入别人体内。大吕真气没有中介者,直接进入沈光明的经脉之中,又逐寸侵入丹田。沈光明那时才知道,之前受的大吕真气之苦的程度最多只能算蚊子叮咬,此番传功才叫要人命。好不容易熬过去了,破坏了他经脉的大吕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令他痛苦得只想求死。

他想跟唐鸥说,又描述不出来,只觉得想起就后怕。当时他裹着棉被,疯狂地撞墙,张子蕴死死钳住他不让他乱动,他就用脑袋去磕墙。后脑勺肿起了一个大包,很疼。好在按张子蕴的说法,最艰难的一段已经过去了。他之后只要跟着张子蕴教他的口诀,去练习如何运转真气即可。大吕真气和别的内功不一样,初学的时候每每运起,丹田都痛如刀割。「虽然难受,但过上一年就好了。只是一年之中,你须日日练功不辍,绝不能懈怠哪怕一日。」张子蕴跟他认真传授,「这是驯服大吕真气的方法,你必须这样做,否则会死。」

沈光明当时刚刚缓过劲来,听得也不甚清晰,此时想起来,又意识到自己是个杀人喝血的隐患。

嗜血的慾望缘於修习大吕功的人性情大变,暴戾狂躁,且往往体寒身冷,格外需要温暖。又因为脏器受寒,运转缓慢,食慾不振,更愿意食用绵软的食物。生人的血温暖、新鲜,容易吞咽,杀人的过程能满足其内心慾望,因而这种渴望最难压制。

谈及自己当时如何应对,张子蕴什么都不说。

但沈光明却想到唐鸥为张子桥换衣装殓的时候两人看到的疤痕。

张子桥背上的疤痕密布於肩膀和颈脖后方,一直延伸至脊椎,就连上臂也满是伤痕。他当时守在一旁帮忙,忍不住问唐鸥是怎么回事。唐鸥却也不知道,只摇头说自己从未见过师父身上的伤痕,自然也从未问过他。

沈光明抬头,看着唐鸥走在自己前方的背影。

他不想告诉唐鸥这件事。

只是他想起张子蕴说的那些话。他心想自己是否也有一个可放在心中、永远庇佑自己不会做错事的人?那个人永远都在,牵挂自己,心疼自己。就为了这无法说清的恻隐与慈悲,自己也能咬牙撑下去。

他想到了沈晴,想到沈正义,心里便慢慢安稳下来。

沈光明隐隐明白了张子蕴这二十年来都不曾杀人喝血的原因。无非是不愿让那个人伤心失望,才令自己不要一错再错。

两日后,沈光明总算基本掌握了张子蕴教授的大吕功口诀。口诀颠来倒去,本质都是为了修身养性。张子蕴当日得了大吕真气,却不知如何修习,受了许多煎熬才自己悟出门道。现在沈光明有他教导,痛苦已大大减少,就是每天晚上睡前将大吕真气运行一周天这件事,十分艰难。

「……不练了。」沈光明说。

唐鸥坐在他房中,闻言哼了一声:「你昨天练习之后,痛楚不是已比前日少很多了?这方法有用,你别怠懒。」

他只好从床上慢慢爬起来,长叹一声,盘腿坐好。

唐鸥是被张子蕴命令来守着看他练功的。「没人看着他肯定就不练,这不行。死在我手里,这不行这不行。」张子蕴如是说。

沈光明坐着,静候丹田中的绞痛慢慢平息。他有点后悔刚刚练了一半就放弃,这事情既然难熬,趁早熬过去就是了,自己有点蠢。

唐鸥见他一双眼睛还四处乱看,开口呵斥:「还不练?」

沈光明:「唐大侠你见多识广,有没有某种内功,是躺着也能练的?」

唐鸥:「……」

沈光明:「我现在经脉是好了吧?可完全没好的感觉啊,就是疼疼疼,冷冷冷。能不能不练大吕功,练点儿别的,暖一些的,容易点……」

唐鸥:「别说话了,快练。我要回去睡觉。」

沈光明闭上眼睛没半盏茶功夫,又猛地睁开了:「唐鸥!」

唐鸥怒道:「还练不练了!」

那令他烦躁的人光着脚跳下床,趴在地上从床底下掏出个长长的包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