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缪尔:“您……都流血了。”

昏耀低头,他的右手已经被掐得鲜血淋漓。

一时间酸涩感涌上喉咙又被咽回去,他沙哑地回一句:“怪谁?”

“您别这样,吾王不需要为我难过。”兰缪尔摇摇头,“生老病死是世间常理,我能到今天,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不如说已经足够满足。”

昏耀走过去。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兰缪尔面前,眼神渗着幽暗的光,像个即将择人而噬的魔鬼。

“兰缪尔,我是不是把你惯得忘记自己是个奴隶了?”

昏耀突然将那把蜜金匕首砰地砸在床头的小桌上。

刚煮好的药汤跳了跳,有几滴溅出来。

“谁管你有没有遗憾。”

“谁管你满不满足。”

他压着嗓子说:“当年是谁什么都不会,样样缠着我教……兰缪尔,七年,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养得顺眼一点,你居然妄想说死就死了?”

果然,这样反而是更“有效”的沟通方式。

兰缪尔的脸上出现了动摇,愧疚地小声说:“对不起。”

昏耀立刻凑上去亲了亲他,低声哄:“这才对了。听话,这次不是试探你,是命令,你要好起来,让我满意才是你的义务。”

“深渊已然安定,魔族的事不再需要你忙碌,你就像最开始那样,做个夜晚合化用的奴隶正好。”

“你的法力恢复之后,我会重新给你戴上禁锁,配好骨钥。以后你就呆在宫殿里,少给我出去乱晃,知不知道?”

兰缪尔垂着眼:“但是……”

他犹豫了一会儿,双手把被子推开,又将自己的衣袍解开。

人类的身体雪白清瘦,十分好看,只是腰间、小腹、前胸等地方生着一片片淡紫色的鳞,色泽妖异潋灩,已经占据了体表的三分之一。

昏耀第一反应是怕他着凉,赶忙拽住被子,喊了声:“干什么!”

兰缪尔又转过身,将后颈至脊背露了出来。

他说:“吾王,您看,我身上的鳞片已经这么多了。”

昏耀猛然一愣。他正把被子往人类身上盖,一不留神指腹就碰到了凉凉的鳞片。

兰缪尔将衣袍披回自己肩上,又把右手塞进昏耀的掌中:“您再看我的指甲,也变硬了。”

昏耀恍惚地握住了兰缪尔的手。

他低头盯着自己掌心里那只手。人类的指甲刚入深渊时确实不是现在这样,应该更加柔软,带着淡粉色。

但现在,兰缪尔的指甲已是明显的硬质。只不过因为他经常修剪得圆润,而非像魔族那样留成尖锐的爪,所以才看不太出来。

不祥的预感忽然压得昏耀喘不过气来,仿佛掉进了无光的深海。

他听见兰缪尔惆怅地说:“可惜盘角和鳞尾,应该是长不出来吧。”

昏耀喉咙发梗,感觉不详的寒气沿着脊梁骨直往上窜。他突然很不想听兰缪尔接下来要说的话,张开嘴却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