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缪尔无奈地笑着,让两枚指甲轻轻相撞,碰出清脆的声音。
“七年了,我的骨和血脉已经习惯了这片土地,怎么还能接纳至纯光明的法力呢?”
“我现在充其量算是半人半魔,身体被至纯魔息浸了这么久,说不定还是魔的部分要多一些。”
“吾王,我已不再是七年前的光明神子。法力不能为我延命了,强行入体,它只会让我死得更快。”
最后,兰缪尔仰起紫罗兰般的眼眸,声音缥缈得像吹拂在深渊之外的春风。
他说:“这三个月,您再多用用我,让我能补偿一点是一点吧。”
魔王的瞳孔无声地放大。
他动了动唇,又没有发出声音。眼前天旋地转。
伴随着尖锐的耳鸣,那片无光的深海吞没了他。
……
滴答。
滴答答。
……
雨珠从眼前的发丝上落下。
魔王缓慢地抬头。眼前是雨后初晴的莽莽旷野,乌色的云正被风一点点撕开,露出苍色的天幕。
他茫然地想: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
昏耀怔怔地跪在这片陌生的原野上,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往下滴着冰冷的水。
他好像掉进了一场迷离的噩梦里。
这种感觉之前也有过一次,那是十四年前,他木然坐在自己的血泊里,仰头看到蜜金羽箭消失在山的那一边。
昏耀忽然一个激灵,失措地爬起来——对了,兰缪尔怎么样了!?他甚至记不起兰缪尔最后有没有喝掉那碗药,有没有再吐出来。
试图站起的时候,膝盖几乎没有知觉了。魔王只觉得头痛欲裂,他闭眼用力甩了甩头,要命,这是跪了多久……
忽然间,他听见了唏律律的马鸣。
昏耀回头,发现自己的爱马就在不远处,正低头嚼着地上干瘪的杂草。
有坐骑,说明他应该是一路纵马过来的,可是这里到底是哪里呢?
甚至不是王庭统辖的地方,四面八方也没有魔族生息的痕迹。
不重要了。无论如何,他必须立刻回去。回到王庭,回到兰缪尔身边……
万幸大地上还残留着角马奔跑过后那烧焦的痕迹。魔王一步一踉跄地挪了过去,艰难地骑上马,寻找来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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