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缪尔的病痛再也无所遁形。他疼得发抖的时候,意识模糊地喘息的时候,魔王都会慌乱地抱紧他——但除了抱紧他,再也做不了更多的了。
短短几天,昏耀的精神状态迅速地萎靡下来。
爱不爱的,封不封后之类,已经不重要了。魔王的祈愿已经降低到,只要能保下命,怎么样都好。
但很快,兰缪尔第二次吐了药。
那是个晴天,没有下雨。
昏耀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希望也失去了。
不是因为气候,不是因为偶然,他的奴隶大限将至,现实就是这样直白而残忍。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还以为吾王对生死之事会更看得开一些。魔族不是都这样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兰缪尔正在洗种子,衣袖挽到臂肘那里。
这两天他消瘦得很明显,两颊浮着淡淡的病气,只有眼里还照旧含着点光,整个人像是一颗黯淡的珍珠。
昏耀装作没听见,用沥过水的软树皮帮他把种子包起来。
兰缪尔说:“到了明年开春,您帮我把这些种在结界崖上,再把我的骨灰撒上去。如果哪天想起我,就来看看这些花吧。”
“……我不种这种东西。”
“难道吾王更想把我的骨头挂起来,摆在您的小私库里?”
“私库里也没有你的位置。”
兰缪尔忧愁地叹了口气,顺手摸摸昏耀的尾巴:“唉,吾王这个样子,我可怎么放心离开呢。”
魔王不说话,他疲惫地低头,望着手底下那些蕴含着新生命的小籽,心想:凭什么。
兰缪尔,这个可恨的人类,那样轻描淡写地毁了他又重铸他,改变了王庭也改变了深渊。承载了所有魔族的恨与爱之后,现在居然妄想一身轻松地“放心离开”。
凭什么,他想得倒美。
身旁忽然传来碰撞声,兰缪尔打翻了木盆,清水将衣袍打湿了。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按住胸前,蹙眉吃力地喘息。
“兰缪尔!”昏耀猝然惊醒,赶忙将人扶住。
“不要紧,只是有点晕……”兰缪尔闭上眼,开始一下一下地咳嗽。
昏耀给他抚着心口和后背,说:“你太累了,回床上躺着,剩下的我来做。”
“我没……唔……”兰缪尔面颊惨白,含着气勉强吐了几个字音就说不出话了。
他半睁的眼眸翻了翻,身子就像是泥土一样软倒下来。
还沾着水的五指猛地攥了一下魔王的手,又松开了。
力道微弱得令人心慌,就像被放干了血的动物在濒死前那种本能的抽搐。
这样的突发晕厥近日已经不止一次。昏耀托住兰缪尔的腰际和后颈,把人搂进自己怀里,深深地咬牙吸气。
……
多古这两天总是往宫殿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