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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正亲手给他端粥,闻言吓得差点打翻手里的瓷碗,结结巴巴地摇头:“不,不……”

“呃,啊不,我是说,兄长想说的话我当然听……!”

兰缪尔又好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说:“你明天叫几个笔录官来吧。”

……

纵使两百年前的真相大白,但人类对魔族的了解依然太少了。

这个亏,圣君本人早在下深渊的头两年就尝过。

彼时,他和昏耀之间最大的矛盾,其实绝不是什么谁射了谁一箭,谁又捅了谁一刀。而是他作为人类的君主,懵懵懂懂地试图撞进魔族的世界,因此与魔王产生的摩抆。

兰缪尔清楚地知道,如果众人都怀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心,将魔族视为粗鄙落后的可怜鬼,还是亟待人类的拯救与教化的那种——那么这种所谓的宽容,绝不可能真正弥合两族间的裂缝。

魔族有着他们自己的爱恨和尊严,有着於人类不同却自成一体的观念。

他们在瘴气、地火与寒冬中挣扎求生两百年,难堪却顽强地延续着。

所以现在,他必须要将他所看到学到的一切,以文字的形式留给这个王国。

之后的一个月,兰缪尔始终坚持每日的陈述。

为了尽可能做到客观,他并未刻意隐瞒什么。无论是奴隶棚里的黑暗,还是带来瘴气的暴雨,甚至於粗野肆意的合化,全都如实地向笔录官们讲出。

令兰缪尔再次深感无奈的是,往往是他自己没怎么样,笔录官们先不行了。手抖得拿不住笔,不得不中途换人的事情时常有之。

艾登更甚,回来看到这些笔录,浑身发抖,抖得握不住纸。

兰缪尔倚在床上笑:“别看这样,魔王不是个坏人……咳,坏魔。”

艾登怒道:“兄长!他——他都把你!!”

兰缪尔摇了摇头,轻轻说:“你不明白,我们之间比较复杂。”

“这一次,我本来已经做好了长眠於深渊的觉悟,是他拚命送我回来的。”

“他此前就有旧伤,为我破开结界时又断了仅存的左角,大概今后再也不能动用魔息了,说实话,我每天都很担心他。”

艾登不禁愣住,手指一松。

那几枚笔录的纸张,就悄然飘落在地板上。

“魔王他……其实从未怀着真正的恶意来践踏我,哪怕在最恨我的时候。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后来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好。他曾经教我编骨饰,骑角马,唱祭歌,为我冒着风雪去杀百岁的火狐王,一次次陪我到结界崖上,去看他认为永远不会开的花。”

“他脾气不算好,手段也严酷,动不动就扬言要宰了这个那个。但他又确实爱着他的族人,爱着那片连许多魔族都想逃离的迦索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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