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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新生活

沈树家住的是那种老式的居民楼,因为很有些年头了,所以十分破败,沐嘉树踩着满地的建筑废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看见路上有辆还算干净的小推车上摆着一些老式的蛋糕,他突然想起家里面还有一个老太太,犹豫了下,买了一斤。

他拎着糕点的时候还有些好笑,这要是放在一年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买这样的东西——尤其是连买这么一斤蛋糕都要琢磨下身上的钱够不够,花完了下顿吃什么。

走廊里堆满了杂物,十分拥挤,灯早就坏了,沐嘉树扶着扶手走上了三楼,左侧是舅舅一家三口,右侧是他和姥姥住的小两居。

沐嘉树换了鞋,把蛋糕拎了进去:“姥姥,我回来了。”

王秀芳坐在炕头一针一线地缝着鞋垫,她腿脚不好,常年风湿,基本上出不去家门,也只能做做这样的针线活,让儿子儿媳买饭的时候顺便在旁边摆个地摊来卖。

她听见沐嘉树说话也不出声,很显然对这个不着调的外孙十分不满。直到沐嘉树将手里的蛋糕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这才爱搭不理地抬头扫了他一眼,待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顿时勃然大怒,抬手就将没缝完的鞋垫砸在了沐嘉树的身上:

“你这个王八羔子,又去偷人家钱了是不是?!把东西拿走,老娘就是饿死了也不吃你这贼赃。成天为了个老爷们要死要活的,祖宗八辈的脸都被你……”

以前在圈子里混,别说没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就算是平常有什么冲突不满,大家也都是“话到嘴边留半句”,哪里有这样直接破口大駡的。

只是沐嘉树来到这里几天,早已经了解了这个老太太的脾气,并不生气——要是他有这么一个整天就知道偷鸡摸狗的外孙,估计早就给人活活打死了。

沐嘉树身手敏捷地接住冲着自己甩过来的鞋垫,又放回到了床边:“姥姥,您别生气,我没偷东西,这是自己的钱买的。”

事与愿违,他姥姥更生气了:“小畜生,你吃饱了撑的要花这个钱,这东西这么贵,你脑袋瓜子被门夹了哦。”

在谩駡声中,沐嘉树竟然感到了一种诡异的幽默,他的唇角忍不住轻提了一下,转瞬间又很快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我出去找工作了。”

他把糕点的袋子解开:“虽然不知道成不成,但是天下活那么多,这个不成我就再换一个,您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我不会再去偷了——尝尝这蛋糕吧,您牙不好,这个软和。”

他不见得是什么好脾气,但从小大家出身,又是长子,一言一行中的教养自然流露出来,不瘟不火地把话说完,略一颔首,转身出门,倒让还想说什么的老太太张口结舌地愣了好半天。

良久,她看了看点心袋子,又看了看外孙离开的方向,想不到这个一直不着调的混小子竟然有一天能说出这样有人味的话:“这是老天爷开眼了?”

过了一会,王秀芳愤愤下床,颤巍巍向着厨房走去:“王八羔子,就是嘴上说的好听,连饭都不知道做就来说瞎话糊弄老娘,我呸。”

沐嘉树不做饭倒不是因为懒,而是他从小到大连个油瓶倒了都没扶过,要驾驭厨房里面的种种神器实在很有一些难度,本来家里就穷,估计他要是再打个碗什么的,沈树那强悍的姥姥能拿把刀直接把沐嘉树给剁了。

他回到房间里,坐在椅子上沉思,不经意一转头,桌角处的镜子中映出一张秀美的脸,却不带半分脂粉气,剑眉凤眼,英姿超拔。

镜子里的人微微叹了口气,移开目光。

这张脸的颜值基本与过去持平,没占到什么便宜,但也不亏。沐嘉树感慨的是,他一向不太注意长相,一开始还没有察觉,今天被卫洵和郑柯两个人一叨叨才发现,这相貌真的和原来的自己有五分相似,而且越看越像,也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还有王秀芳刚才说的话——什么叫“成天为了个老爷们要死要活的”?记忆还有些不大清晰,她所说的那个人是谁?这话的意思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那么沈树还是个gay?

也不知道这个人被打死,到底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了。

自己怎么死的还没弄明白,这可倒好,事情又来一桩。

沐嘉树随手拿起桌子上几天前买的报纸,上面的黑体字十分扎眼——“沐言睿一年来首次现身媒体,面色憔悴难脱丧子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