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嘉树的手拂过下面照片中沉默男人的面颊,慢慢攥紧了拳头。
“爸爸。”
三天后,沐嘉树如愿接到了梁平昭的电话,通知他第二天早上八点半直接去卫洵家楼下接三少上班。
他知道卫洵虽然看上去像是纨絝大少爷一个,实际上被他爸扔到军队磨了这么多年,时间观念非常强,生平最痛恨别人冲到,因此特意早早起床,又到公司取了车和钥匙,一路将那辆黑色的小轿车开到了卫洵家社区的外面。
也是曾经他自己家的社区。
宽敞的车道两旁是郁郁葱葱的大树,都是些四季常青的树种,随风摇曳成绿色的波涛,在晨曦的映照下沙沙作响,刚刚过完年,空气中已经有了些许早春的清新味道,带着潮湿的草木芬芳。
因为这个社区是由政府专门修建,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的,因此路上的行人很少,他在拐弯的地方停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社区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进去了。
沐嘉树伸手摇下车窗,带着凉意的空气扑了一脸,他静静看着窗外的碧涛,好一会没有动弹。
他并没有与卫洵约好等待的地点,但也不急着给对方打电话,打自己刚一出生到现在,两人已经是二十来年的好兄弟了,沐嘉树十分清楚这个时间点就算打电话对方也是听不见的,还不如直接在这里守株待兔。
他是个有经验的猎人,果然不出十分钟,兔就从幽径的另一头跑步出现了,手里还牵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大狗。
一年多过去了,看来这个每天早上跑步锻炼的习惯还是没改啊,沐嘉树忍不住微微一笑。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表情,利索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这样冷的天气里,沐嘉树里面套着高领毛衫,外面又搭了一件长款的风衣,下车的时候都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卫洵却简直像是在过初夏一样,只穿了一身没有徽记的迷彩套装,连腰带都束得规规矩矩,造型像是大学时候军训的年轻教官。
他英气勃勃地跑过来,倒是显得身材极佳。一滴汗水流过他英俊的面庞,滴入了脚下的地面。
沐嘉树微微提了点音量:“卫少。”
卫洵一抬头看见了他,脚步一顿,立刻停在了原地,在那一瞬间,他的嘴唇颤了颤,像是有一个名字要从那里呼之欲出。然而很快,他有些眷恋的目光就恢复了清明,眼中却顿时闪过了一丝剧烈的哀恸。
他身后的萨摩耶看见沐嘉树,突然拼命地甩起尾巴来,兴冲冲地就要往他身边凑,然而主人拉着它的项圈一动不动,大狗不满地叫了两声,只好蔫哒哒地趴下来了。
明明是一只萨摩耶,却老拿自己当泰迪一样卖萌,也就卫三能养得出来这样的傻狗,名字还是沐嘉树起的。
想到狗的名字,沐嘉树的眼底带了点不大明显的笑意,卫洵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可能罹患了抖M综合症,不然为什么要听信郑柯那小子的谗言,把这个人留在身边,还什么见鬼的“脱敏疗法”,他很有可能还没有成功脱敏就先一步心痛而死了。
“谁让你把车停在这里的?”
卫洵很不喜欢不相关的人与发小的习惯产生这样的相似,即使这不过是一个巧合。因此虽然并非出自本意,他和沐嘉树说话的语气还是控制不住地带了些不客气。
沐嘉树眉毛都不动一下,四平八稳地说瞎话:“我第一天上班,怕冲到,这是刚把车开过来的,恰好远远看见跑步的人很像卫少,於是就停下来想看一下对不对。”
卫洵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可能脾气是冲了一点,看上去挺能吓唬人的,但实际上他心眼好,也讲理,沐嘉树面对他的时候一点压力都没有,轻易就可以顺毛。
卫洵顿了顿,果然没有再说什么,只道:“那你先回车里等我吧,我回去换衣服——可以把暖气打开。”
沐嘉树笑了笑,表现的像一个最称职的保镖:“是,卫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