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外头就有人叫他。
宋菽出来一瞧。
眼前这个矮短胖的中年男人,似乎见过?
「宋四郎,多日不见可还好?」汪大前一见宋菽,立刻热情地上前问好。
宋菽与他拱手见礼,却还是想不起他叫什么。
「是我呀,汪掌柜的,吉祥布庄的。」汪大前指着自己鼻子说,脸上笑呵呵的,一点不因为宋菽不认识他而生气。
「汪掌柜,失礼失礼,您看我这脑子。里面请。」宋菽把他往正屋里引,又喊五娘端一碗刚磨好的豆浆来。
心里却纳闷,这汪大前找他干嘛?
汪大前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他给宋菽带了六匹布来,颜色都不打眼,但染得很均匀。
五娘端来豆浆,注意到其中一匹浅黄色的,看得目不转睛。
「无功不受禄,汪掌柜这非年非节的,礼物太贵重了。」宋菽作势就要推回去。
「别别别。」汪大前连忙拦住,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烦恼说了,又提出了学做拉面的请求。
没想到这中年男人也会被爹念叨,还是个挺成功的中年男人。
宋菽头一次见到这操作,心里都有些好笑,转念一想,又不由感叹,汪家的父子关系想必很是密切。
汪大前盯着宋菽的脸,只见他一会儿嘴唇微翘,一会儿眼眸又垂下,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落寞。到底教不教啊,汪大前急得抓心挠肺的。
「这拉面有些难,不如我教你做葱油饼,又脆又香,保管客人们爱吃。」宋菽说。
那又是个啥?
汪大前没听过这东西,胖胖的脑袋上写满了问号。
葱油饼很容易,只是以前没油,一直不好做。刚刚汪大前一说,宋菽倒是想起了它。
如果汤饼做不好,想必拉面也玄,但如果连葱油饼都不行,还是早点关门歇业吧。
这同样是宋菽常做给客人们的小吃,得心应手得很。
汪大前久不干这庖厨的活了,一开始还有些手生,幸好有童子功,学起来也不算慢。
宋菽先教放水揉面,待揉匀后,分成一个个小团子。然后将小团子擀开,抹上拌好的葱油,再卷成细卷。
汪大前贪多,放了几大勺葱油,面都给泡糊了卷不起来,宋菽只好先把自己那个给他。
「对,把细卷也卷起来,像蜗牛壳那样,然后再擀平,放油锅里两面一煎便可,若喜欢鸡蛋还可在上头打个蛋。」
汪大前本就是个爱吃的,否则也长不出这身材。
葱油的香味勾得他恨不能端着生面团就啃,一口气做了许多,等面团用完时,他已经能很熟练得做出葱油饼了。
做完后,宋菽带他去灶间里煎饼。
五娘一直跟在旁边,汪大前做的时候,她就目不转睛地看。
六娘则不知道是不是鼻子太灵,第一张饼出锅的时候,她出现了。
「这是什么?阿兄你又做新吃食啦,我要吃我要吃!」六娘满心满眼只有这金灿灿黄澄澄的饼,压根没注意到煎饼的是个衣上绣金线的富商。
汪大前有些不舍得,又怕宋四郎的妹妹不高兴,哆哆嗦嗦地递出盘子,被六娘一把抽走。
只听她卡嚓卡嚓咬了几大口,一边喊烫一边喊好吃,还撕了一大半分给旁边的五娘和跟着她进来的七郎。
汪大前看着三个孩子手中油汪汪的饼,咽了口口水。
「汪掌柜,给。」宋菽又煎了一块给汪大前,汪大前接到饼那叫一个幸福,差点没哭着喊妈。
土灶用的锅子大,宋菽又多放了油,把剩下几张饼都给煎了,过会儿阿南三娘和程二娘他们就该回来了。
吃完葱油饼,时间刚好,汪大前又顺理成章地在宋菽家蹭了一顿饭,吃到几个宋菽弄的小炒,好吃得嘴都要掉了。
吃饱喝足,汪大前又捎了几张葱油饼,满载而归。
送走汪大前,宋菽到院子里晃了一圈,又到水缸那儿瞅了瞅。
水缸已经空了。
他懒得再去打水,干脆把袖子往下一抹,遮住烫伤处,准备直接睡了。
却见宋阿南从门外回来,担了两桶井水。
「你怎么大晚上去打水了?」宋菽奇道。
宋阿南:「过来。」
我吗?宋菽看了全院子,其他人都进西屋睡了。
他乖乖走过去。
宋阿南拉着他蹲下,叫他伸出烫伤的手指,拎起水桶,细细的水流自上落下。水流很凉,准准地浇在伤处,那灼烧之感逐渐淡去。
宋菽抬头,宋阿南站着,专注地倒水,而他耳侧的那一轮明月,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