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找景王府并不难。
谢忱很快就在百姓的指引下,找到了景王府的所在。兴许是运气好,景王正携景王妃礼佛归来。王府门前一列马车,亲兵列队守卫,见谢忱上前,出声警告。
谢忱状似不在意,抬高声音,对着扶着景王妃下马的男人喊了一声:「皇叔。」
景王早年离京,除去熙和帝寿诞,鲜少回宫。最近一次回京城,便是之前熙和帝的寿诞。寿诞结束后,他便早早返回并州。
听见身后传来的这声「皇叔」,景王愣了愣,回头去看,却见被亲兵挡住的似乎是名僧人。只是头发已略微长出,显得脑袋不那么光溜了。
看模样依稀是……
「忱儿?」
那僧人颔首应道:「皇叔。」
谢忱被景王迎进王府。景王妃与他寒暄后,便带着人回了后院,叔侄二人坐在书房中,面前斟着热茶,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良久之后,景王叹道:「大郎怎么来并州了?」
谢忱喝了口茶,没说话。
「皇兄寿诞上听说你曾回过宫,可曾想过还俗?」景王看他,「你这头发都长出来了,是要还俗了吧?也对,青灯古佛,谁人能忍得住。你本是真龙子,如何能忍气吞声,做一佛前僧。」
谢忱依然没有说话。
「裴家当年忠心恳恳,何时想过要谋害忠良,篡夺帝位。皇嫂一心向善,更为皇兄诞下龙子,又何必去冒这个风险,左右等皇兄百年之后,不偷不抢,裴家自然能高枕无忧。」景王握紧茶盏,眯着眼睛,在回忆少年时与裴家来往的情景,难以想像裴家最后竟会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流放千里。
他见谢忱沉默,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二郎做的那些事,皇叔都知道了。皇叔只问你一句,大郎,可想夺回太子之位?若你想,皇叔就助你一臂之力!」
「如何助?」
「如今朝堂纷乱,太子失德,那些朝臣哪一个不是在想方设法为自己留条后路。太子既然不中用了,他们自然将眼光放在了三郎和你的身上。三郎年幼,只怕不成。独有你,才最可能重归太子之位。即便王家不肯,只要有兵有粮,又何惧他们。」
「皇叔有兵?」
「有。」
「皇叔想登基?」
「不想。」
谢忱忽然道:「我也不想。」
景王吃了一惊。
「那帝位在我眼中,远不如一卷经文。那帝位害死了外祖父家那么多人,我便是有朝一日要争,也是为了那些无辜枉死之人争。弑父杀兄我做不到,但王家那些人,我定会找机会,抽筋剥骨,叫他永世难以轮回。」
景王愕然:「可如果你不去争,那些人只会欺压你……」
「该做的事,我会去做。只是早晚罢了。」谢忱闭眸,平静道,「比起去管那些事,皇叔,眼下有一桩更重要的事,需皇叔相助。」
「什么事?」
「是关於长……」
谢忱的话还没说出口,书房被人推了几下。因商讨要事,房门从内上锁,下人们早早避开,也不知是谁竟这时候摸到了此处。
「谁?」
景王出声道。
「阿爹!」
门外是脆生生的一声呼喊。谢忱微愣,见景王满脸无奈,忽然笑道:「这孩子是?」
「是我家七郎。」
景王说着,起身开门,门外头,被裹得像个粉白团子似的孩子,笑嘻嘻地扑进景王怀中。
这孩子,不过三四岁大,正是乖巧软糯的年纪。窝在景王的怀中,轻轻软软的模样,如同兔子般娇小。
谢忱盯着这个同样被叫七郎的孩子看了一会儿,夸赞道:「这孩子生的真好。」
景王忍俊不禁,颠了颠怀里的儿子,笑道:「我家七郎长得可是俊俏极了。」
谢忱笑了笑,视线扫过与孙蓬有几分相似的脸庞,正色道:「皇叔可知长州闹饥荒一事。」不等景王回答,他接着道,「不知皇叔可否借八百兵马给侄儿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