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香辗动,光幕沉沉。
一排琉璃坠饰的珠帘幕后,烟光在金貔貅的吞吐间浮动,流苏以明黄缎带束在一边,露出檀木软榻上的美人。
榻上美人未着寸缕,身躯雪白,半拥金丝锦被,褥子被揉得杂乱,被角微露一只白皙的小脚。
她长发沿着背脊直淌到金砖地面上,水色眸子微眯,眸色迷蒙。
她低吟一声,蹭着软褥,香汗沾湿了鬓边细发,贴在光洁的脸颊上。
可任她如何出声,阁外宫人皆垂首肃立,无一人进来询问。
阁内,暗沉的光里,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紧紧钳住了美人的下巴。
她面色潮红,抬眼觑他,直让人心底微微一荡。那只手的主人衣着齐整,正坐在榻边,专注地看着她。
「陛下觉得如何?」沉玉揉捏着美人的下巴,探身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臣这样伺候您,您满意吗?」
华仪抬眼,睫毛上都沾着动情的泪珠,眼底却沉着浓重的寒意。
她暗恨此景,身体却酥软无力,似化为了一汪春水。
沉玉握住她挣动的手,右臂穿过她的腰肢,把华仪温柔地揽向怀里。
被褥被带到了地上,混着压绣龙纹金线的亵衣亵裤,杂乱散了一地。
她只觉空气中的凉意让人心颤,随即而来的是滔天的怒意。
「你……你放肆!」她咬紧牙根,从牙缝里勉强挤出这句话来,却无法脱离他的怀抱。
「臣当然可以放肆。」他探手,温热的大手握着她细长的脖颈,引起她轻微的哆嗦。
「京畿卫俱已倒戈,宫里亦已换血,臣登基为帝,皆看心情。」他低头,低嗅她脖颈处朦胧的馨香,语气有种诡异的温柔:「你心里只有这天下,如今我便覆了你的天下。华仪,你终於是我的了。」
华仪蓦地抬眼,眼底火光沉浮,猝然对他冰冷的眼睛。
后知后觉地,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战栗。
她已经被他忤逆造反,为所欲为七日了。
他供她水食,亲伺如厕,用尽一切手段。
她天生皇胄的骄傲,身为天下之主的尊严,皆被他揉碎了践踏。
华仪女帝十岁即位,独宠卑贱孤子,取名为沉玉,五年,擢其为暗卫首领。
靖元八年,准其入朝干预政事,沉玉才华绝世,心思深沉,靖元十四年,擢为一品太尉,统领兵马,只手遮天。
华仪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无比安静乖巧的少年,予她忠诚与才干,愿留名青史,与她成就千古君臣之名。
可直到如今,她才幡然醒悟过来,他温柔微笑的背后,狠毒深沉地让人心惊。
七日前,她因御史百般弹劾传沉玉入宫觐见,沉玉却事先部署好了兵马,瓦解京中一切防卫,意在谋反。
她虚与委蛇,想要和他交易,却被他不由分说地,占有了身子。
他撑臂在她头两侧,眼角泪痣妖异,温柔地说道:「你若不听话,我便让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华仪怕了。
她不愿先人百世江山霸业,毁於她一人之手。
可这人肆意妄为,短短七日、才短短七日,已经让京城血流成河!
华仪闭上眼睛,偏过头去。
沉玉躬身,遮住了她可触及的所有光亮,强硬地扳过她的脸,轻轻亲吻她冰凉的嘴唇。
他看她身子颤抖,不由得轻轻笑道:「怎么?陛下也有怕的一天?」
她咬唇,泄声道:「……你可满意了罢?」
沉玉却再不理会,起身慢条斯理地除下衣物,冷淡而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偏头闭眼,睫毛在轻抖。
她向来何等骄傲威严?满朝文武人人畏惧她锋芒,朝中皇权归一,御史闭言。
可是她再怎么骄傲,在他眼中,也只是一个让他想要拥有的女人。
他素来强势,对她却过分地温顺,数年来,华仪一直以为,他是唯一不会伤害她的人。
那欲望压抑了整整十八年,让他几乎被火焚身。
他忽地轻笑一声,看她身子突然绷紧,又怕又难堪,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他的笑容蓦地冰冷下来,道:「不好好听话的话,我就锁陛下一辈子,你说怎么样?」
她睁开眼,咬牙艰难道:「你这个疯子!」
「不是殿下把我逼疯的吗?」他偏了偏头,掷开衣物,慢慢朝她走近,唇边的笑意不可抑止,「这么多年,陛下无视我的真心,只知看着你的江山,既然你在意江山,我便夺了你的江山。」
她不禁含恨道:「这么多年,我何曾亏待过你?」
他撑手在她两侧,眸光深沉下去,道:「所以,我便给你回报。汴陵郡、成王世子、还有那些对你忠心耿耿的臣子,不是都被你一个个杀了吗?」
她睁大眼,他俯身,轻轻咬她耳垂,又温柔道:「他们越对你忠心,我越要杀,你只能是我一人的。」
疯了、疯了。
他不再说话,开始好好料理她,华仪蜷起脚趾,心底开始泛疼,睁开眼,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沉玉被她这样一看,忽然怔了怔,良久,动作终於温柔起来。
她发丝均散,水藻般地浮动在榻上,轻轻地喘着气。
忽然,小手指轻轻一翘,勾住他的食指。
沉玉黑沉的眸底,忽然闪过一丝光,他垂下眼睫,静静地看着她。
她张口,嗓音嘶哑,「我渴了。」
沉玉默了默,忽然起身,在桌上倒了一杯凉水,递到她唇边。
她的温顺换来的就是他的温柔,她心中嘲讽,却低头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水。
喝水的声音清晰可闻,她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唇角,看得他眸色一暗。
华仪抬眼望定沉玉,小声道:「你渴了么?要不要……」
她话音未落,他已低头,沿着她喝过的那处,慢慢饮尽她剩下的茶水。
她看他动作,有一瞬间的失神。
然后,她低眼,温声道:「沉玉,你不是喜欢我吗?抱我一会儿吧。」
沉玉不言不语,眸底的光却越来越亮,抬手把她环在怀里,怕她枕在他胸口不太舒服,又微微侧了身子,让她身子后仰,依靠着他手臂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