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中)
第二天中午,傅兆臣带回来最新的消息。
就在早上,太子重瑞几次求见皇帝不成,於是打算强行闯宫觐见,结果被郑贵妃带着内侍逼退,——接着皇帝龙颜大怒,下旨缉拿太子!
不过这到底是皇帝的意思?还是郑贵妃的意思?——
外面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傅兆臣摇了摇头,「实在是乱得很,除了一些有心参与进去的人,像我这样的微末小官,大都找了借口告了假。」看向母亲宋氏,「明儿我也不去了。」
宋氏忙道:「不去好,不去最好。」
一时间,京城内外人心惶惶。
很快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太子在东宫里杖杀前去宣旨的属官,并且带着身边人逃离了京城,暂时下落不明!
太子是暂时没抓到,不过因此受到牵连的官员却是不少。
谢长珩因为和太子有过来往,也被扯出来告了一本,不过巫蛊案件事发时,他人在外省实在扯不上,别的也没找出任何证据,最后总算不了了之。
宋氏得了消息,连着吃了半个月的斋,又让人去庙里点了平安灯,撒了大把的香油钱,心里方才觉得踏实了一点。
外面的局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傅家关起门却是一片宁静。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早,才得十月,就零星的飘了几场雪花,放眼望去一片萧肃,空气里的气氛很压抑,有一种爆发前的贲张感。
傅家三姐妹都是待嫁之身,均在屋子里绣着各自的嫁妆。
初盈的手是被琉璃碎片扎伤,养了一个多月,再加上谢长珩送来药膏甚是有效,现今几乎连疤痕都没有了。
只在掌心处看得出一点痕迹,掌纹有轻微不平整的痕迹。
初盈绣绣停停、停停绣绣,不免想起谢长珩、谢家,想起眼下这纷乱的时局,忍不住停住叹息,——经历乱世,方才知道平日安宁多么难得。
因为心绪不宁,做起针线来不免有些慢,好歹耐着性子绣完嫁衣,找到母亲,「天冷的很,别的东西从喜铺里买吧。」
「胡说!」宋氏闻言板起脸,斥道:「照你这么说,冬天里头就没有姑娘出阁了?别想着偷懒,这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大事。」
按风俗,姑娘的所有嫁妆都得自己亲手绣成,才显得心灵手巧,将来才会受到婆家的喜欢,也是一个喜庆的好兆头——
除了极少数婚期太赶的姑娘,都是自己完成。
「都已经订亲了。」宋氏叹了口气,「别的事就不要瞎想,好在你婆婆是个肯讲道理的人,长珩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还是想想怎么好好过日子吧。」
初盈静默了一会儿,应道:「嗯,女儿知道。」
宋氏叹气道:「也不知道外头怎么样了?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初盈收回心思,安慰母亲道:「不管外头怎样,只要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行,再说那些朝堂大事,也不是我们能够操心的了的。」顿了顿,「倒是姐姐那边,亏得秦王殿下知晓明哲保身。」
太子巫蛊案一出,秦王这边就传出了王妃胎像不好的消息,吓得宋氏赶紧亲自过去了一趟,回来后却消去了担忧之色。
只是外头人人都知道了,秦王妃胎像不好,秦王爱妻心切整天陪着身边,几乎就没有出过秦王府,彷佛眼里只有未出世的孩子。
「母亲……」傅兆臣从门外进来,挥退丫头,「刚才外面传出的消息,说是太子在荆州被人找到,不过……」
「不过怎么了?」
「自缢了。」傅兆臣皱着眉头,叹气道:「太子妃和两个小世子也……」眉宇间神色十分凝重,没有继续再说。
「照这么说……」宋氏眼里有些茫然,喃喃道:「那燕王……」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敏感,赶紧打住,「罢了,咱们只要守好自己就行。」
傅兆臣的神色有些犹豫,有些担心,冲疑了半晌才道:「我听说,长珩和燕王不是很对付,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
初盈猛地抬头,不确定道:「眼下……,燕王应该还顾不上吧?」
「怎么会这样?!」宋氏连连拍着胸口,一脸苦色,「阿慧的婚事不顺当,好歹后来是个有福气的,只是如今……,一样要担惊受怕,这也罢了。」侧首看向初盈,「怎么到了阿盈身上,偏偏赶上这样的乱世!」
「但愿燕王顾不上……」傅兆臣也找不出什么劝解的话,只能重复之前妹妹的,眼中的担忧之色,却是掩都掩不住。
或许真的是燕王没有顾得上,或许是谢长珩对於燕王只是一个小人物,——毕竟眼下皇帝病重,太子亡故,燕王心里应该都是储君的事。
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京城家家户户都简单的过了年。
就在谢家和傅家都以为没事的时候,谢长珩再次被人弹劾,——这一次,各种莫名其妙的罪名都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