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淡淡应了一声「嗯」,又道:「不急,慢慢来吧。」
初盈不过随口一问,说了几句便打住,又道:「等下我早点走。」怕母亲误会,解释道:「和长珩说好了,去白云庵附近逛一逛。」
没敢说什么普世师太,免得母亲担心。
宋氏听了甚是高兴,只觉女儿女婿相处的和睦,连声道:「去吧,去吧。」细细打量小女儿,果然不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你是做嫡长媳的,不好随便出去玩儿,今儿正好得空,难得长珩还肯陪着你胡闹。」
「也舍不得娘啊。」初盈在母亲跟前歪缠了会儿,方才起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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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谢长珩一起乘车出去踏春,这还是头一次。
初盈眉眼间难掩兴奋,甚至主动的挽了丈夫的胳膊,将头贴了过去,一直到了白云庵脚下,才想起自己是出来解决烦恼的。
心里头突然生出忐忑不安,侧首看了一眼。
「走吧。」谢长珩微微一笑,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太亲密,只是略往前了些,免得不留神有人碰着妻子。
其实按说以初盈皇后胞妹的身份,以及谢家的权势,直接去请人便可,不过想着求人总得心诚一些,方才亲自过来登门求见。
哪知道虔诚的在门口等了半日,出来的却是胖胖的济慈师太,一脸惶恐不安,赔着笑道:「真是不巧,师叔她一向都是云游四方的,前儿才离了京,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济慈师太是常跟京城官宦家的贵人打交道的,收了不少香油钱,香客们在她眼里分了三六九等,眼前这种便是第一等得罪不起。
「不在?」初盈一怔,有些失望又有几分莫名的轻松。
济慈师太忙道:「等师叔她一回来,我就亲自去府上给大奶奶报信。」又道:「外头刮风冷得很,大奶奶进去喝碗热茶再走。」
谢长珩眉头微皱,说道:「既不在,便回去罢。」
济慈师太被他眼风一扫,赶忙低了头。
「嗯。」初盈颔首,本来自己也不是来添香油的,既然见不着人,还不如早点回去歇着,与济慈师太告了别,回到马车上不免有些失落。
谢长珩想不明白,「不过几句僧尼之语,你怎么就当成佛语纶音了?」
初盈看着丈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一句「大奶奶的命格并非今世之人,只怕难结今世之缘。」,自己如何说得出口?
这句话,就像是掐住了自己的七寸。
谢长珩见她不言,只好理解为妇人眼界窄、容易被糊弄,不好很说重话,想了想转而道:「状元楼的水晶包子不错,买回去吃都凉了,今儿正好出来,咱们到楼上现吃两笼再回去。」
「好。」初盈不是很想去,但是也不愿意拂了丈夫的好意。
说起来,自己做姑娘的时候还没这个机会。
如今嫁了人做了别人媳妇,有丈夫陪着,家里下人在后头跟着,自己戴顶帷帽,偶尔逛一回大街、下趟馆子,还是使得的。
酒楼的小二们都是极有眼色,一看谢长珩夫妇,便知道是达官贵人出行,殷勤的引到了二楼包间,飞快的上了两笼特色水晶包。
简妈妈等人在门外守着,雅间内十分安静。
「尝尝。」谢长珩亲自给妻子夹了一个,蘸了醋,云淡风轻道:「别去多想了,不是什么要紧的,胡思乱想反而伤神伤身,没事也得想出事。」
「嗯。」初盈微笑点点头,咬了一口,「真鲜。」与他夹了一个,「你也吃……」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楼下一阵吵吵。
谢长珩手上的筷子一顿,朝外唤道:「平安。」
隔了片刻,平安垂着手进来回道:「听说有间米铺的米吃死了人,方才是抬着屍身去米铺要银子,街两边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所以楼下有点吵。」
谢长珩略感晦气,对妻子道:「吃罢,吃完早点回去。」
「长珩……」初盈脸上却是有些变色,低声道:「老二媳妇也开了米铺,还是让人问问清楚,是哪条街哪个掌柜开的。」
平安忙道:「大奶奶放心,小的已经问过了,是东三街胡同的一家小米铺,不是咱们家二奶奶的本钱。」
「那就好。」初盈松了口气,也没心思再吃什么水晶包子,「外头怪冷的,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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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亡我!」程贵捶胸不已,看着面前新娶回来的继室雨桐,「姑奶奶,就算不能出主意,你好歹倒是说句话啊。」
之所以娶这么一个二手货,就是看在她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认识的贵人多,并且还带着嫁妆过来。
雨桐也在打量着自己的丈夫,说是老爷掌柜的,实际上只得铺子里一个伙计,家里一个做饭的老妈子,自家姑娘连个丫头都使不上。
当然了,以自己的年纪和条件,哪怕是被赏了卖身契,还倒贴嫁进来,也不可能嫁到太好的人家。
只是没想到这么命苦,刚进门没几天,铺子的米就吃死了人。
其实也不干怨自家米铺的事,原是那家子人穷,买了白米平时舍不得吃,偏生地方没有放好,被雨水淋到生了霉,舍不得扔又洗洗蒸上吃了。
结果这一吃坏了事,家里老母拉了几日肚子止不住,加上舍不得抓药,结果一来二去把命丢了。
不过是想借机讹几个烧埋银子,程家却咽不下这口气,不愿意做冤大头,因此两边便僵持起来。
「四十两银子!」程贵彷佛被割了肉一般,气得胸口疼,「就是能干活的丫头,都能买五、六个了!」
雨桐没有急着乱出主意,而是问道:「那依老爷的意思,是不打算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