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无情无求之人,我不敢。」
「恶鬼惧恶人,何况你我,呜呜,我不敢。」
雷刹侧耳细听后,道:「真是处处都是欺善怕恶之徒,良善软弱的你们当是案上之肉,蛮横强硬的便退而避让,你们是人是妖是鬼,都非善类。」
一株牡丹被他激怒,连枝事叶身他抽过来,雷刹旋身回斩,听得一声痛呼,鼻间闻到腥臭之味,地上断枝渗出鲜血,血尽,枝叶迅速枯萎腐朽,化为齑粉。
雷刹嫌污血脏了刀身,甩甩长刀,一院牡丹在那瑟缩,浓郁的花香盈满寺庙。
「副帅雅量,手下留情。」风寄娘不知何时立在寺门处,出声阻拦。
雷刹回过头,道:「我并非多事之人,你让我与表弟脱离迷境,我立马罢手。」
风寄娘叹道:「副帅,情深缘浅,岂是一人执念。」她缓步上前,裙摆拂过雷刹的脚面,问道同「副帅冷情,可有求而不得之事?」
雷刹警惕地看着她,风寄娘笑起来,抬起手指尖抚过他过分俊美的脸颊,顺着下颌,划过喉结,停在心口,她道:「副帅,借心一观。」
雷刹胸口一阵不适,低头看,风寄娘的手利刃般插进他的心窝,他不觉得痛,也无一丝鲜血溢出,他只当作风寄娘用障眼法戏弄他,不悦抬手,将她推了开。再抬头,景物更换,早已不在寺中,身边曲巷交织,院墙起伏,面前一座简陋小院,却是他自己的屋宅。
风寄娘在他身后,诱惑道:「副帅过家门而不入吗?」她道,「不怕家人心生惦念。」
雷刹道:「我孤身一人,无牵无念。」话音刚落,眼前小院,院门洞开,一女子侧身坐在院中纺纱。她衣饰简朴,面目不明,年龄未知,然而,她坐那里便知温和大方,足以令人想像她的柔软坚强、宽容慈爱。
雷刹颈项处一根青筋,蚯蚓似得趴在那,他的肌肤有着脆弱的苍白。他握紧手里的长刀,粗砺的刀柄磨着他的掌心。
「她不是我的娘亲。」雷刹睁开双眸,看着院中身影,冷漠道,「我未生她便已亡故。」
风寄娘道:「真作假,假作真,此处真假交织,副帅不妨放纵一番,沉溺片刻。」
雷刹眼中的迷雾渐退,重归清明,他道:「假的便是假的,我为何要沉溺其中?」
他抬步入院,院中女子怆惶抬起头,眉眼与裴娘子有几分仿佛,看到雷刹,她放下手中纺缍,笑问:「小郎回来了?」
然而,雷刹的长刀已毫不留情地斩向了她的头颅,这一刀又快又狠,女子屍首分离倒在血泊之中,她瞪着满是血污的两眼,凝固着不可置信。
雷刹道:「我从未曾见过娘亲,又怎知她的面貌,你不是她。」
风寄娘肃容,看着院内「弑母」的雷刹。这个人,无心。
「你……」
「风寄娘,真作不得假,假亦当不得真。」雷刹的脸上沾着一块血迹,他拿衣袖抆去,玄衣上留下一处深色的斑痕。
「副帅真的一无所感?」风寄娘叹息,「副帅心坚如铁,寻常人不及多矣。裴郎君终究不是副帅。」
雷刹沉默片刻,这才微一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