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暗涌(五)
殷氏言之凿凿, 称小杨氏与萧孺人之死无关, 雷刹却不敢大意,只听她一面之词就下定论, 他刚出言请求见小杨氏一面,小杨氏倒风风火火地领着一众婢女赶了过来,她人未至, 声先到。
「既是不良人上门重查大王旧案, 这等正事,王妃也不请在正堂?反在冬日自雨亭吹起冷风,未免有失体面。」小杨氏面有薄怒, 轻撇着嘴角。她生得娇俏,玉盘脸,尖下巴,水杏眼, 只神情高傲,来到亭中,拿眼尾扫了一下风寄娘, 将脸一板,「你又是谁?看着不像良家好女, 倒像风月妇人,天生媚骨啊。」
风寄娘屈膝施礼:「见过杨孺人, 奴家不良司的仵作。」
「仵作?」小杨氏挑着秀眉,「女仵作?你可不要花言巧语哄骗我?你这娇滴滴的模样,竟还能验屍?」又看眼雷刹, 哼了声,「副帅不会寻个借口,把相好带在身边吧?」
雷刹沉下脸:「杨孺人不要说笑。」
殷氏在旁听她说得不像话,轻斥道:「杨孺人,你太过无礼了。」
小杨氏气咻咻地瞪着殷氏,恼怒道:「我还没说王妃呢,我好歹也是王府孺人,大王旧案是何等大事,王妃也不知会我一声,将我撇在一旁,是何道理?你不给我交待,我定不会善罢干休。」
殷氏亲手递了一盏茶给她,道:「这两日駮儿身体不适,你日夜看顾,我便没有遣人唤你。」
小扬氏脸上怒气消散,眼里透出笑意,一抬下巴,道:「駮儿壮得跟个牛犊似的,前两日还昏昏沉沉只管睡,今日醒来,又在院中爬上爬下,撵兔抓鸟,那点病气早没了。」
「这便好。」殷氏笑着点头。
醇王去世,唯留一子,乃小杨氏所出,如今也有六七岁,顽劣无比。殷王妃也好,小扬氏也罢,连着王府诸位媵妾都视此子为至宝,半点头疼脑热俱担心不已。因醇王早逝,承平帝生怕醇王仅有一子夭折,连大名都不敢取,只令小名唤之。
小杨氏更是胆战心惊,就怕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日常起居皆不敢假手於人,事事过问,样样关心。好在,駮儿不负其名,虽是早产,却是身强体壮,康健无比。
「晚些,我让駮儿过来给王妃请安。」小杨氏噙着笑,扬着脸与殷氏道。
殷氏对她颇为纵容,应下重又与雷刹风寄娘说起萧孺人,小杨氏大为不满,插嘴道:「不是为查大王案,怎又说起姓萧的。」
雷刹回道:「既是查案自要查清始末,何况,醇王案自萧孺人始。」
小杨氏眨了眨眼,问雷刹道:「副帅的意思:大王是妖妇故意害死的?」
雷刹愣了愣,道:「孺人误会,我并无此意。」
「我知道。」小杨氏点头,「副帅这是言外之意。」
雷刹眼皮抖动几下,只得道:「孺人似乎深恶萧孺人?」
小杨氏放下茶杯,紧锁着眉头,恨声道:「副帅此言才是误会,我不是似乎,我是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要不是她识趣自尽,我定要亲手扒了她的皮。真是命里冤孽,大王出门一趟,结果将这等妖妇领进府,哼,枯骨画皮,那美人皮一揭,啊呀,内里不知藏着多少歹毒心思。」
殷氏转着皓腕间一串香珠,道:「孺人休要胡言,萧氏温婉安静,柔软熨贴,言语随和,并非生事之人。」又与雷刹风寄娘道,「萧氏进府后,得大王宠爱,却从不恃宠而娇,非但不与后院众口角,反倒多有避让,受了委屈,也不去大王面前搬弄口舌,反倒自己躲起来抹泪伤心。」
小杨氏噌得站起身,怒道:「还说不是妖妇,把大王迷得五迷三道不说,连王妃对她都多有维护,若不是她与太子有首尾,大王怎会激愤之下寻衅太子,以致招了太子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