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结局
中秋佳节,本是团圆的日子。就是大臣们也放了三天假。
这天本不该在这天设宫宴,但既然皇帝下了命令,众臣也不得不参加。好在可以携带家眷,倒是让大臣们的怨念不是那么深了。毕竟,中秋节家宴年年有,中秋节宫宴有可能就这么一次,最重要的是,能参加宫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荣耀。
还不到掌灯时分,文武百官就已经携家带口的进宫了,同时进宫的还有收到邀请的那五十名文会的才子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是五十名才子大都十分年轻俊朗,风度翩翩,再加上此时正得意,更显得春风得意,意气风发,就像是开了屏的孔雀一般。
要知道,宫宴的地点可是在奉天殿。这奉天殿,是整座皇宫里最巍峨,规模最大,等级最高的宫殿,最重要的它的地位。他可是举行各种重要典礼,大朝会的所在之处,今年的殿试也是在这里举行的。
而他们却能在这里接受皇帝的召见,甚至能跟文武大臣们一起参加宫宴,绝对是无上的荣耀。
而那些携带家眷的大臣们,也很感兴趣地观察这五十名才子,毕竟,他们这三天正好休沐,便围观了这次文会,对於这些才子们的大作也都有所耳闻,颇有一些作品令人耳目一亮,心中正是对他们感兴趣的时候。
他们这些王公大臣家里,大都有待嫁之女,看到这么多玉树临风,品貌非凡的年轻才子,都不由动了几分招婿的心思,就连那些被父母带来参加宫宴的年轻姑娘们,也都忍不住或偷偷或光明正大地观察他们。
好在现在正值开国之初,对女子的约束还没有那么强,朝堂又是新的权贵居多,真正的世家出身反倒是少,因此,规矩都不怎么严谨,姑娘们也都相当大胆。
还有相熟的姐妹们凑在一起,对着那群才子们指指点点,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微的笑声。
因为皇帝娘娘们都还没到,今天又是个团圆的喜庆日子,倒是不用像平时进宫那样谨慎小心,大家寒暄说笑,看起来都比较放松。
唯独一人,看起来有些沉默,似乎是有心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宋良秀。
宋良秀当然着急了,因为他发现,有一位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了京城,还参加了文会,现在更是已经跟他同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能见到亲人,他自然高兴,只是,绝不该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万一被皇上发现了,他焉有命在?
宋良秀一开始还以为是巧合,这世上同名同姓地多了,何况那人对他原本的名字深恶痛绝,甚至连提都不愿意提,又怎么会用大喇喇地用这个名字参加文会呢!
可是后来,当他看了他的诗作以及字画之后,他也来越觉得,他就是他想的那个人,而刚刚,他一眼就看穿了那个人的身份,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做太太多的伪装,容貌也只是略作了几分调整而已,让人不至於联想到以前宋家。但他能蒙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他。
这个认知,也让他陷入了深深地焦虑之中。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回来,为什么要进宫?
是因为不甘心输了江山,想要找秦佑安报仇,还是为了……她才回来?
无论哪一种,都是一种非常不明智的做法。
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亲人去送死呢!
就在宋良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却没有发现,一道幽怨的视线,一直在紧紧地盯着他。
那道视线的主人,正是宋良秀的未婚妻——方佩珊。
方佩珊也算是第一次见宋良秀,自从被赐婚之后,她不是没想过偷偷来瞧瞧自己的未婚夫,只是,宋良秀一向深居简出,为人低调,她一直没有机会碰到。
没想到,这一次宫宴,倒是给了她机会。
说实话,她心里对宋良秀是比较满意的,虽然年龄大了点,但他以前没娶过妻,再说男人跟女人不同,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强又极具魅力的时候,更何况,宋良秀还是名门之后,长相清新俊逸,温文尔雅,一点都不像那些粗鲁的文人。可以说,宋良秀的优秀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以前的八分满意,也变成了十分。
因为心中满意,就不由自主地对他多许多关注,眼睛放在她身上就没移开过。
可谁知道,对方竟然一眼都没向自己这边看过,真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还是说,他对自己这个未婚妻根本就不满意?
方佩珊心里很不是滋味。
所幸宋良秀也没去看别人,才勉强让她心理平衡了一些。但这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下定决心要将他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再不许看旁人一眼。
对於宋良秀家里的情况,她也早就打听过了,虽然有几个妾室,但都是上面赐下或者下面的人献上来的,宋良秀本人倒是没有主动纳妾,这点让她很高兴。只要她们没有怀孕,诞下子嗣,甭管什么来历,对她来说,都不足畏惧。
反正等她嫁过去,那些小妖精们,一个也别想近宋良秀的身。
还有那个叫红衣的老丫鬟,她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里,都快熬成婆了,还没被宋良秀收房,显然宋良秀根本不喜欢她,不过是碍於以前的情分才留着她。哼,等她过去之后,第一时间就料理了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东西,免得在自己跟前碍眼。
她一向护食,别说从她口中抢肉了,就是分一口汤喝都不行,所有想要觊觎她男人的人都该死。
方佩珊在心里发了一回狠,方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与此同时,宋良秀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才有些纳闷地收回了目光。
祁五混在五十名才子之中,也不像那些才子那般高谈阔论,只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含笑聆听。
但他气度不凡,容貌极其俊美,即便静静地坐着,也非常吸引人的视线。
此刻,就有几个小娘子正看着他议论,脸上还带着几丝羞红,话题无非是他娶妻没有,家世如何云云。
正在她们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却突然有一人在泼冷水道:「我看你们就别做梦了,人家早已经有心上人了。」
「你怎么知道她有心上人了?」
「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他就是那个宋绍元,他写的那首赏月的五言诗,明显就是写给他的心上人的,你们再看重他,也没有机会了。」显然她们也都看过文会上流传出来的诗词了,甚至连人跟诗名都对上了。
「哼,说不定是写得别人的事情呢?未必写的他自己。」有人不服道。
「就是。就算写得是他自己又如何?看他诗中所写的意思,他们根本就没有在一起。」
「随你们怎么想!」那位泼冷水的姑娘说道,「只要你们自己不后悔就好。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别到时候佳偶不成,成了怨偶?」
小娘子们听她说得难听,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人惋惜,有人生气,有人暗暗不服,倒是不继续反驳她了,只是对宋绍元的兴趣也退下去了许多。
就在这时,大殿上突然安静了下来。却是两名太监走出来,抬手压了压,众人都知道这是皇上要来了,立即安静,站到自己的位置,恭候陛下。
没过一会儿,就听一名太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此外还有被特地解禁的贤嫔,以及和嫔还有刚刚册封的惠嫔和康嫔等人。
可以说,除了被打入冷宫的周真儿,以及因为缠足被牵连的两位美人外,其他人都有幸参加了中秋宫宴。
众人俱都起身下拜,高呼皇上万岁,太后千岁。
秦佑安先扶秦姝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好之后,方开口让众人平身。
秦佑安坐在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上,它设在大殿中央七层台阶的高台上,后方摆设着七扇雕有云龙纹的髹金漆大屏风,左手边又加上了太后的座位。
右手边应为皇后的座位,但如今后位空虚,萧如萱亦不是落人话柄,执意率领众宫妃在高台下方按照微分高低排列着坐了。
秦姝坐在高位,整个大殿的情景都尽入眼底。
就像是宋良秀能发现祁五一般,秦姝很快就发现了坐在大殿靠后位置的祁五。
祁五明明离她很远,大殿里的人也很多。可她愣是一眼就发现了他,好像除了祁五之外,再也看不进别人。
证明了心中的猜测,秦姝的心情瞬间有好了几分,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而祁五彷佛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般,也微微抬头,准确地对上了她的目光,隔着无数人墙,跟她遥遥相望,直到秦佑安开始说话,才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秦佑安倒是没有发现秦姝的异常,直接说了一些比较正式的开场白,又说了一些恭贺中秋佳节的话,就没有再罗嗦,立即就让人开席了。
殿外丹陛之上已经奏起了宴飨礼仪用乐,在欢快地乐声中,俏丽的宫娥们,手捧托盘,轻盈地鱼贯而入,给众人上菜,一举一动,既轻盈优美,又恪守礼仪,没有一丝一毫地出格,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恰到好处,只看她们走路,就是一种美的享受。
开席之前,众大臣们,又同时举杯宫恭贺皇帝中秋,说一些吉祥话。
秦佑安看起来心情极好,脸上一直带着笑,让人随意,不必拘束。
一时间,灯光通明的大殿里,觥筹交错,鼓乐齐鸣,舞姬们在场中轻歌曼舞,酒香四溢,一副歌舞昇平的景象。
秦姝眼前单独设了一桌,还有宫门在一旁专门给她夹菜。
只是秦姝心思不在这些美食之上,因此,食慾并不高。
秦佑安见状,关心地问了几句,秦姝才勉强吃了几口。
等酒过三巡之后,秦佑安方摆手让舞姬们都下去,说道:「文会才子们何在?上前一见。」
接着,尤贵便高声重复了一下皇帝的话。
这下,五十名才子,都激动地站起身来,整理衣衫,从大殿后方走上前去,躬身拜见皇上。
他们进宫,等得不就是这一刻吗?
无论是出名也好,出仕也罢,受到皇帝的青眼,都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等众人行礼毕,秦佑安打量了他们一番,微微点了点头,又对秦姝问道:「母后觉得这些才子们如何?可还看得过眼?」
秦姝奇怪地看了秦佑安一眼,什么叫还看得过眼?她看得过眼,看不过眼,又有什么关系呢?
尽管心中吐槽,但她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让他没脸,便含笑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圈,眼神尤其在祁五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出声赞道:「皇帝选出来的人才,自然都是极好的,他们的作品我都看过了,个个都是才华横溢之辈。」
听到秦姝的话,一众才子们,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身板,神色越发得意了几分。
秦佑安见母亲满意,也松了口气,又问道:「那母亲可有最看重的?」
秦姝隐晦地瞪了他一眼,这有完没完了?
秦佑安自知理亏,抬手摸了下鼻子,但还是执着地看着秦姝,等着她的答案。
秦姝最看重的,不用说,自然是她男人了,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祁五的身上。
只是,秦姝却有些顾虑,万一说了他,不会让佑安注意到他吧!
到时候,若是发生什么事,她恐怕也兜不住。
她到现在也有些摸不准,佑安对祁五,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但她到底无法违心地说看重旁人,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地开口道:「宋绍元的诗,我最喜欢。」
「哦?」秦佑安诧异地挑了挑眉,又看向才子们,问道:「哪位是宋绍元,站出来,让朕瞧瞧。」
祁五不紧不慢地站了出来,恭敬地施礼道:「回皇上的话,不才正是宋绍元。」
随后,他又面相秦姝躬身道:「太后娘娘错爱,小可真是愧不敢当。」
尽管口中十分谦虚,但态度却不卑不亢,拿捏地恰到好处,既不让人觉得低人一等,又不会让上位者觉得冒犯了。
秦佑安默默地打量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突然发现,这个宋绍元似乎有些眼熟,甚至他说话的语气,也让他莫名其妙地觉得不爽,尽管他十分恭敬,可依旧让他有些不顺眼。因为他让他突然想起一个令他非常讨厌的人来。
宋良秀看到秦佑安注意到了祁五,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脸色微微发白,紧张地手心里直冒冷汗。心里甚至还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祁五身份暴露,他就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帮他脱身的。
好在秦佑安虽然不爽,但是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毕竟,那个人已经远走海外了。只以为,秦姝看重他,也是因为他跟那个人想像的缘故。想到这里,心中就有些对他格外不喜,更别说让他留在母亲身边了,便淡淡说道:「不错,退下吧!」
祁五只好默默地退回人群里。
秦佑安再次问秦姝道:「除了他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人可入母后的眼了?」
秦姝越发感到奇怪了,她压下中的惊疑,为了不让秦佑安怀疑祁五的身份,想了想,到底还是开口说道:「顾俊楠的画不错,潘志明的字也不错,另外……」
被秦姝点到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们的才名,竟是连太后娘娘都记住了,随口就能说出,可见是真得看重他们。
他们早就听说,皇上非常孝顺太后,也很重视太后的意见,这是不是说,他们以后就能得到皇上的重用了?
想到此处,心中顿生豪气,脊背又挺直了一些。
秦佑安又让被秦姝点名之人站出来看了看,果然都仪表堂堂,俊逸不凡。
秦佑安又问了问他们的家世祖籍,又观察他们的行事作风和性格,心中就有数了,之后便让他们退下了。
对於其他的才子们,秦佑安也没有忽略,都询问了几句话,将他们分为有用和无用两类人,有用的留下培养,没用的就直接打发了,收获倒也不小。
唯独宋绍元被他忽略了,除了一开始问了他一句外,再也没有点他的名。
任谁都知道,他被皇上给厌弃了。
见到这种情况,之前对宋绍元有些好感,以及想要招他为婿的人家,也都偃旗息鼓了。
被皇上厌弃,就是他长得再好,再有才华,以后也没什么出息。
要怪就怪他得罪了皇帝吧!
秦姝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只要佑安没有认出他来,就谢天谢地了。
虽说祁五能遵守约定过来找她,让她十分激动和高兴,但是,他如此冒险,如此胡来,还是让她替他捏了一把汗,心中后怕不已。
她宁愿他不遵守约定,也不愿意他冒死前来,就是为了跟她一起过中秋。
这实在是太傻了。
宋良秀也终於放下心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这个弟弟,实在是太大胆,也太能折腾了。
谁能想到堂堂祁王,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佑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呢!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宫宴很快就结束了。
秦佑安因为生性勤俭,看不得旁人浪费,剩下的那些食物,直接让人打包带走。
好在这些大臣们都习惯了皇帝的抠门和节俭,再加上他们大多数也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倒也不觉得嫌弃,毕竟宫里的东西还是挺好吃的,带回去给没能来参加宫宴的家人尝尝,也很不错。
后来,这也成为了大佑朝特有的一个习俗。
宫宴结束之后,时间尚早,这也是方便大臣们回去之后,再举办一次家宴,拜月赏月。
秦佑安也在御花园里摆了一次家宴,秦姝率众宫妃拜月,小聚一回。
之后,才真正地散了。
秦姝回到慈宁宫,立即去浴池洗去身上的酒气,穿上白色的里衣,又批了一件藕荷色的外袍,披散着尚带着几分水气的长发,躺在后殿靠窗的贵妃榻上,一边等着头发干爽下来,一边想着心事。
她跟祁五之间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地说上一句话,她甚至不知道祁五的打算。难道他这次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前来,只是为了履行前约跟她一起过中秋?
她不太相信。
她宁愿相信祁五是来带她走的,可是这可能吗?
她心里很矛盾。
既想要祁五留下来陪自己,又担心他的安危,想要他赶快离开。
若是他真是来带自己走的,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跟他离开。
她放不下儿子,也放不下红莲军。
「这位姑娘眉头深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要不要告诉在下,说不定在下能替您分忧解难呢?」
就在这时,一个男性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夜闯慈宁宫?」吓得在旁边伺候的丹琴立即大喊道。
而路青苗等人早已经拔出武器,将刚出现的男人包围了起来。
秦姝见了他,却是不怒反喜,正要说话,却发现他是被人围攻的状态,遂压下了即将说出口的话,转而吩咐众人道:「这位是我的一位老友,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路青苗对於秦姝的命令,向来是直接服从,从不多问,闻言便直接退下了,只是守卫更森严了一些。
而丹琴则有些惊疑不定,担忧地说道:「太后,这……」
「退下!」秦姝又说了一遍,她才满心忧虑地退下了。
离开之时,顺便还带上了门。
秦姝缓缓从贵妃椅上站起身来,上前走了两步,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的男人,原本想要责备他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他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千里迢迢的来见自己,已经证明了他的心意和决心,她何必再质问他呢?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站在了她面前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两人对视良久,最后还是祁五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张开双臂将她搂到怀中,一只手搂在腰间,一只手护住她脑后微湿的发丝,在她耳边低声叹道:「终於见到你了。」
一句话,已经道尽了他这一年来,所有的思念和心酸。
他做了这么多,冒了这么多风险,费尽了心思,无非是想要见她一面而已。
可只要见到了她,他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秦姝也缓缓抬起双手,搂住了他的腰,过了一会儿,她终究开始忍不住开口道:「你何必要来?」就算见到了她,又能如何?
「你在这里,死都要来。」祁五闷笑两声,忽然说道。
秦姝老脸一红,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说正经话。」
祁五又笑了起来,口中却道:「好,你别生气,我说实话就是了。我这次来,是想带你走的。」
「什么?」秦姝在他胸前抬起头来,对这个答案,既有些吃惊,又有些了然。
祁五也低头认真地看着她,只见她微微拧着眉头,眉目间有几分喜色,也有几分忧虑。
他自然知道她犹豫什么。在来之前,他就清楚,要带走心上人容易,但是,让她心甘情愿的离开,却不太容易。
秦佑安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直到现在,他也不敢跟秦佑安比在秦姝心里的地位。
他知道,自己必然是一败涂地。
她对儿子可比对男人看重多了。
可是,他并不灰心,他们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相处。
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她心中最重视的男人。
但前提是,他得说服她跟自己离开。
「你不愿意吗?」祁五脸上故意露出几分受伤之色,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当然不是。」秦姝几乎是立即说道,只是很快,她就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说道:「只是我现在……」
「你现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祁五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儿子,可是,他已经长大了,成了皇帝,娶妻生子,人生美满,不再是以前那个离不开娘的小孩子了,你也是时候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秦姝怔住了。
祁五吸口气,平复了下气息,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又继续说道:「姝妹,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人生本就苦短,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空耗下去了。你对秦佑安,已经尽到了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你不欠他的,何必再继续围着他转?」
看着秦姝似乎将他的话听进去了,祁五再接再厉,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以后的时间,你应该为自己而活,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我不相信你情愿一辈子都被困在这个皇宫里面。你难道不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不想看看外面的海阔天空吗?跟我走,好不好?」
秦姝心里挣扎地厉害。
不得不说,祁五说的话对她极有诱惑力,她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答应了他,可是,这里也的确有她放不下的东西。
就是走,她也不想这么偷偷摸摸的走,而是想要光明正大的离开。
也就是说,她想要争得佑安的同意甚至是祝福。
这样,她才会走得安心一些。
可是,这可能吗?
「五哥,你让我想想好吗?」秦姝没有立即答应祁五,而是打算考虑一下。
祁五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愿意等她,便开口说道:「当然可以,我会一直等你的。只是,一定要快,我的身份怕是瞒不了多久。」
秦姝心中感动,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一股淡淡的情愫在两人之间传递蔓延,尤其是秦姝刚刚沐浴,乌黑长发披在身后,眉目如画,脉脉含情,浅笑的唇边,梨涡醉人,在祁五眼中,真是美丽不可方物,再加上一股清新的香气随着她的呼吸弥散开来,顿时令他心跳失速,呼吸急促,眼神瞬间就变得幽暗而危险起来。
他缓缓低下头去,印上了那个让他在梦中想了无数次的红唇,双手也从她的双肩滑到了她的身后,让她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
而秦姝仰着头,眼睛微阖,承受着这个温情中带着几分急切和掠夺的吻,搂在腰间的手,也紧紧地抓住了他背上的衣服。
直到祁五不再满足於她的唇,开始往下攻略的时候,秦姝终於清醒了过来,连忙阻止道:「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祁五却不肯停下来,含含糊糊地问道。
祁五的话,让秦姝楞了一下。
是啊,他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了,甚至好不容易才见到一面,为什么不可以?
「给我,好不好?」祁五迫切地想要得到她,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心里稍稍有些安心,否则,他总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无足轻重,觉得是自己挑头担子一头热。
他不想这样。
他想要跟她更亲密一些,想要他们彼此成为对方的人。
秦姝感觉到了他的急切和不安,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脸色隐隐开始发热,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别在这里,去里面。」
话音未落,她就觉得自己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快速走到里面的卧室,被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福宁宫。
秦佑安洗漱过后,正要休息,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吩咐道:「尤贵,派人去查查那个宋绍元,朕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尤贵一愣,随后应了一声。
「怎么?还有事?」秦佑安皱眉问道。
尤贵犹豫了一下说道:「启禀皇上,慈宁宫那边刚才似乎出了点小动静。」
「哦?怎么回事?」秦佑安一听是慈宁宫,立即追问道。
尤贵道:「具体情况,奴才也不清楚,似乎是出了点意外,不过,很快就没动静了。」
秦佑安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怪他。
慈宁宫是母后的地盘,无论是宫女还是护卫都是母亲的人,就连他没办法伸手过去,当然了,这也跟他不想伸手有关,他并不想往太后宫里安插人。就是想安插人,也是只是为了母亲的安危,不想她出事而已。
好在,母亲也没有防备他,那些小太监有时候还是会传递一些消息过来的,只是他们大都在前殿外伺候,因此,后殿发生什么事知道的也不详细,这对秦佑安来说,已经足够了。
「母亲没事就好。」秦佑安说道。既然很快就没动静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许是被猫给惊到了也未可知。
若是白天的话,无论事情大小,他都有可能去瞧瞧,可是这大晚上的,他再去慈宁宫就有些不合适了,母子之间也是要避嫌的。
次日,因为要上朝,秦佑安天未亮就起来了。
被宫女们服侍着穿衣服的时候,尤贵跪在一旁禀报道:「陛下,昨晚您让奴才查的人,现在已经查出来了。那宋绍元的身份,果然十分可疑。」
「哦?」秦佑安动作一顿,脸色喜怒不辨,见自己的龙袍已经穿妥当了,就摆手让宫女们下去,走到一旁的罗汉榻上坐下来,问道:「说来听听,那个宋绍元究竟是什么人?」
尤贵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奴才也不十分确定,只是他进京时的确带了不少人,分批进城的,而且户籍和路引都有造假的痕迹,只是太逼真,奴才也分辨不太清楚。陛下若是真要查他的身份,恐怕还要从户部往下查才行。」
如今天下初定,无论是人口还是田亩都是重新统计测量的,肯定会有疏漏之处,说不定,那宋绍元就钻了这个空子,而他手底下的能人显然也不少,造假的户籍和路引,竟然也能蒙混过关,还能参加宫宴。这事若是传出去了,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显然,秦佑安对这个答案是十分不满意的,只听他问道:「就这些?」
尤贵整个人都哆嗦起来来,脑筋转了又转,他手底下都是一些太监,陛下又没有分派给他多少权力,更不敢结交外人,顶多让相熟的锦衣卫去半点事,又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能查到这些东西,已经尽力了,他心里委屈,但他不能表露出来呀,想了良久,终於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对,还有一件事,忠顺侯这几天一直在打听宋绍元的消息,昨晚还派人去找了宋绍元,但是并没有找到他……」
「什么?!」秦佑安突然从罗汉榻上站起身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气压都压不住,咬牙切齿地说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怪不得朕觉得很不对劲……」
祁五,你真是找死!
突然,他想到昨天临睡前尤贵说给他的消息,脸色又变了变,二话不说,大步往外走去。
「皇上……」尤贵吃了一惊,好半天才醒过神来,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说道:「皇上,早朝……」
「今天的朝会取消……」秦佑安的声音远远传来。
尤贵跺了跺脚,连忙让人跟上,自己吩咐了小太监几句,也跟了上去。
慈宁宫。
秦姝和祁五也醒了过来,秦姝正趴在他的胸前,抓着他的一只手把玩,明黄色的帐外,微弱的灯光射进来,让他们隐隐可以看到彼此的面庞。
而祁五则将自己这一年来的情况大略地说了说,也是让秦姝安心,自己养得起她,能够给她平稳富足的生活,并不会过那种担惊受怕逃亡的日子。
「……这么说来,你是想要建一个海上帝国了?」秦姝漫不经心地问道。
「海上帝国?」祁五在咂摸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提议不错。」
他之前可没想这么多,不过是想要手底下的人舒一舒筋骨,别都养成一群废物,说什么插上自家的旗子,也不过是雄性本能作祟,想要圈地盘罢了。
「难道不是吗?在别人的地盘上插上你们的旗子,不就是你们的殖民地了?」秦姝问道。
「你说是就是吧!」祁五笑了起来,原本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设想而已,并没有付诸行动,现在这么一说,他倒是真得十分心动了,非要这么做不可了。
他本来就喜欢在还上自由自在地闯荡,若是能建立一个海上帝国,偌大的海域,全都成了他的地盘,想想也是挺有意思的。到时候,他带着秦姝环游世界,就更方便了。
「以后你们的帝国的名字,我看就叫『日不落』好了。」秦姝想到前世的日不落帝国,恶趣味地说道。
「什么你们?你都是我的人了,该说是我们才对?」祁五先是纠正了一下她的口误,又继续说道:「日不落?这个名字倒是新鲜,反覆琢磨,还颇有些意趣,所包含的意思极好。」代表着国家永远存在,永远不会衰落。
「那当然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朕的领土上,太阳永不落下。』」秦姝挥了下手说道,神色间带着玩笑的意味,显然并未当真,却不知道祁五是真得打算付诸行动。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祁五翻过身来,他看着秦姝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姝妹,你跟我一起走吧!」
秦姝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露出沉思之色。
说实话,听到祁五描述的海上的情景,她的确是心动了,再加上现在两人关系更进一步,正是情浓之时,她也非常舍不得分离,最重要的是,佑安现在的确已经不怎么需要她了,她便是离开,也没有什么关系,因此,她想要走的意思,已经有了六七分了。
只是,仍不能下定决心。
毕竟,她在这里的牵挂太多了,抛下自己熟悉的一切,跟他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到底还有些冲疑。
祁五再接再厉,又继续说道:「咱们也不是永远离开,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每年都回来,毕竟,你是大佑的太后,总不能一直不露面。」
除非让她假死。可是,别说秦佑安不允许,他也不会同意。
若真是那样的话,秦姝就成为一个「死人」,再也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更不能出现在别人面前,甚至连退路都没有了。他舍不得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就逼她至此。
她不只是自己的爱人,她还是一个母亲,是大佑的皇太后。他希望她是自由的,是快乐,能够按照心意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不是被逼得只能放弃自己的身份,跟自己离开。
即便这样,会让他陷於危险之中,会让他不能跟她朝朝暮暮地在一起,也在所不惜。
他希望她任何时候都是名正言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需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可是佑安……」秦姝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祁五听了心中却极为惊喜,她这么说,就差不多已经决定要跟自己走了,正要说出自己的打算,忽然听到外面隐隐传来一阵喧哗声。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惊,秦姝更是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来,面色惨白,惊慌地说道:「我好像听到了佑安的声音,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祁五也微微皱眉。
他是打算找秦佑安谈一谈,说服秦佑安让自己带秦姝离开,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不用想也知道,秦佑安看到他们在一起,会有多么愤怒,到时候怕是他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这可有些不妙。
「快,你快躲一躲,别让佑安发现。」秦姝一边穿衣服,一边拉他下床,找躲藏的地方。
祁五无奈,只能穿好衣服,劝她道:「姝妹,你冷静点,不要慌,我会跟他说清楚的。」秦佑安这个时候出现,还要硬闯慈宁宫,说不定就是发现了他的身份,躲不躲都一样。
「不行!现在你们不能见面。」秦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说道。
她了解佑安的性子,佑安从未遮掩对祁五的不满,若是被他发现了祁五留宿在了她的寝宫,说必定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怎么会听他辩解。
除非等这件事过去了,她再慢慢告诉佑安,将话说明白,说不定,他还勉强还能接受。
现在,免谈!
「你快点呀!」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秦姝更加着急了,连连催促道。
「我这么大个人,往哪儿藏呀!」祁五无奈地笑道。
「你……你这是想要急死我呀!算了,别动了,你就藏在床上,不要出声,有什么话等我将佑安打发走了再说。」秦姝又将祁五推到床上,慌张地放下了明黄色的床帐,再次叮嘱道:「别出声,也别出来。」
另一边,秦佑安怒气冲冲地来到了慈宁宫,可惜,慈宁宫的大门还关着,门外有红莲军的护卫把手,他想要硬闯,显然不那么容易。
但秦佑安是什么人,他是这万民之主,是皇帝。这天下什么地方,他去不得!
「把门打开!」秦佑安直接阴沉着脸命令道。
知道今天情况非同寻常,路青苗不放心,便亲自在外守护,一晚上都没有睡。
听到秦佑安的命令,她连忙上前一步,拦在在秦佑安面前,恭敬却强硬地说道:「皇上,太后娘娘还在休息,请您稍后再来吧!」
「滚开!」秦佑安阴冷地看了她一眼,沉声斥道。
秦佑安虽然不太喜欢红莲军这些人,但是看在太后的面上,他对她们还算不错,至少从没有呵斥过她们,但这一次,他却是丝毫不给她们脸面了。
虽然皇帝的愤怒令人很可怕,但路青苗对秦姝的忠心,却足以压过她对秦佑安的惧怕。她强忍着惊惧,依旧强硬地挡在秦佑安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首领早就吩咐过了,没有她老人家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去,属下实不敢自作主张,还请陛下谅解。」
「你……找死!」她的态度,越发激怒了秦佑安,也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怒火中烧之下,骤然伸手,捏住了她的喉咙。
路青苗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了,最可怕的是,他还没有留手,整个人都被可怕的杀气和怒气所笼罩,路青苗似乎觉得下一刻,自己的喉咙就要被他被捏断了。
她张大了嘴巴,想要呼吸空气却不可得,脸色越涨越红,就在她即将窒息的前一秒,秦佑安到底是放开了她,再次冷冷说道:「开门!」
「咳咳咳咳……」路青苗咳完之后,贪婪地呼吸了几下,忍着嗓子强烈的不适感,干涩地说道:「恕……难从命……」
秦佑安听到这里,突然就收敛了怒火,但他的眼神里,却彷佛聚集着风暴,一旁的尤贵看得心惊肉跳,恨不得直接躲到天边去,但是他不能,一旦逃了,他就得死。
因此,他小心地上前劝解道:「陛下,您这么硬闯也不是办法,既然是太后娘娘的命令,不如让她们进去通报一声,太后娘娘知道您来了,肯定会立即请您进去的。您动静这么大,万一传了出去,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呢!对您和对太后的名声都不好。」
秦佑安闻言,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乖觉。」
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他也不想拿母亲的名声开玩笑,更不想被人传太后和皇帝不和。
「既如此,你就进去禀报一声,就说儿臣求见母后。」秦佑安吩咐路青苗道。
「是,属下这就去禀报。」路青苗总算缓过劲来,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虽然喉咙还是十分不舒服,但现在也顾不得了。
见慈宁宫大门打开,想到祁五那个胆敢肖想母亲的混蛋就在里面,秦佑安实在是忍不住,就想要跟着冲进去,免得他听到消息跑掉。
但很快就其他的红莲军护卫给阻拦住了。
秦佑安也只能气闷地停住了脚,想要命人将慈宁宫给围住,就怕人传出不利於慈宁宫的消息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加强皇宫守卫,务必不能使人逃脱。
秦姝刚将祁五藏好,路青苗就在殿外求见。
秦姝整理了一下衣衫,看着倒也整齐,只是个头发尚未打理,依旧披在脑后,但来不及了,她只匆匆照了照镜子,捋了捋长发,发现没有什么疏漏之处,这才走到外间,坐在上首的宝座上,对守在殿外的宫女道:「让她进来。」
少顷,路青苗便走了进来,扶着腰间的刀,单膝跪地说道:「首领,皇上在慈宁门外求见。」
秦姝听到她的声音一惊,问道:「你的声音怎么了?抬起头来我瞧瞧。」
路青苗只好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了她脖子上的狰狞的淤痕,但很快就垂下头去,用沙哑的声音请罪说道:「是属下的错,冲撞了皇上,还请首领责罚。」
秦姝从宝座上起身,走到她身前,伸手将她扶起来,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只是在执行我的命令罢了,何错之有?让你受委屈了。」
「首领……」路青苗原本并不觉得委屈难过,但听到首领的安慰,她却一下子红了眼眶。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秦姝说完,又让丹琴拿上好的外伤药来,赐给了路青苗。
「首领,属下不要紧,属下等会再休息不冲。」事情还没完,而首领显然摊上大事了,路青苗哪能就这这么下去休息呢!
「放心,佑安是我儿子,又那么孝顺,他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我如何的,去吧!」秦姝劝了路青苗一句,她才依依不舍地下去了。
「请皇上进来!」等路青苗退下之后,秦姝方吩咐道。
秦佑安记仇,现在最好不要让路青苗出现在他面前。
话传出去没多久,秦佑安就裹挟着一阵风,快速走了进来。
他进了后殿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去向秦姝请安,反而是四处打量,一副警惕又愤怒的表情,鼻子时不时还闻一闻,脸色隐隐泛着铁青,似乎还打算往里间去。
秦姝正在丹琴等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她将用过的巾帕递给丹琴,又漱了漱口,见到他的动作心中一紧,却强自镇定地淡淡开口道:「佑安,大清早的,你不去上朝,来我这里闹腾什么?被人知道了,像什么话!」
听到秦姝的话,秦佑安终於收回了眼神,落在了秦姝身上。
「哦,今天不上早朝了,儿臣突然想到有件事要告诉母亲,所以就……」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刚随口解释了两句,就发现母亲神情不太对,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若是他是个不知人事的愣头青,他自然发现不了母亲的异常,可惜,他不是。相反,他还是个阅尽千帆,又无数宫妃的皇帝,自然明白女子承宠之后的一些细微变化。
而秦姝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以前不曾有过的媚态,脸颊也有些不正常的潮红,虽然洗过脸了,但依旧能看出些许不同,何况,她的嘴唇也比以前更加殷红饱满。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心酸瞬间涌上心头,宛如一团烈火在胸口翻腾不休,眨眼间便烧遍全身,他咬紧牙关,使劲咽着唾沫,才将窜到喉咙的火苗给压下去。
但怒火还是差点烧掉了他的理智,心中升起一种被至亲背叛后的绝望,他既失望又受伤地看着秦姝,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一字一句地问秦姝道:「母后,你老实告诉我,祁五是不是在这里?」
秦姝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惊愕和慌张,她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勉强笑了笑,装傻地道:「佑安,你到底在说什么?祁五不是不知所踪的了吗?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都退下!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秦佑安突然下了命令,让众人都退出了后殿,方负手一步步地走向秦姝,满脸阴晦之色,额头青筋微凸,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却在极力压抑。
看到这样的佑安,秦姝心里也不禁升起一丝心虚和惧意,忍不住伸手摀住了自己的胸口,慢慢从宝座上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