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点点她的鼻尖:「这两天把你拘谨坏了?」
她点点头,至於原因却不能说,只能往冷氏怀里一缩,「阿娘对我好点,我今天还要走的。」
冷氏骂她小没良心,「我平日对你不好么?瞧你说的这话。」
她嘿嘿两声,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阿娘待我最好,比谁都好。」
这边母女俩说不完的腻歪话,那边许氏和吴氏听了一会,吴氏忍不住插话:「阿蓁何出此言?莫非六皇子待您不好?」
谢蓁抬眸,抽空看了看吴氏,笑眯眯地说:「小玉哥哥对我很好,我们一起入宫面圣,圣上还给了我一颗这么大的夜明珠。」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语气里满是雀跃和欣喜,就像天真懵懂的小姑娘。
吴氏注意她比划的大小,忍不住露出几分艳羡。想到什么,故意看了看左右,悄声道:「可是我怎么听说……」
谢蓁偏头,「听说什么?」
吴氏故意做出吞吞吐吐的样子,「听说你和六皇子……」
话说到一半,冷氏疾言厉色:「三弟妹!」
谢蓁从未见冷氏如此动怒过,登时在她怀里一僵,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她无辜地握住冷氏的手,在她手心抓了抓,轻声细语地劝慰:「阿娘别生气,我今天刚回来,阿娘怎么能生气呢?」
然而话毕,冷氏的脸色刚刚有所缓和,那边许氏却接了话:「二弟妹堵得住我们的口,却堵不住其他人的口。如今整个贵女圈子谁不知道,六皇子新婚之夜连合卺酒都没喝,便把阿蓁一人扔在新房,直到后半夜才回来……这期间,也不知道去哪了。」
谢蓁蓦然愣住,没想到竟是说的这件事。
那天严裕把她扔在新房,屋里统共没多少人,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和仪公主和太子妃不像是会碎嘴子的人,那么剩下的,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谢蓁咬紧牙关,心中冒出一丝丝的冷气。
她没想到最后让她难堪的,会是她的大娘和三婶。
从震怒中缓和过来,她心中大定,一边安抚似的握紧冷氏的手,一边咬着唇瓣轻笑,「大娘和三婶从哪里听来的?」
吴氏眼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大家都在说,谁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
本来么,谢蓁毫无预兆地指婚给六皇子,就已经让他们嫉妒眼红好一阵了。如今忽然传出一桩丑闻,就像给了他们一个嘲笑的话柄,似乎拼命揪着这件事不放,自己就能过得比谢蓁好,或者说,能让自己得心里稍稍平衡一点。
谢蓁慢吞吞地哦一声,「那三婶亲眼见到了么?」
吴氏一愣,不忿道:「我是没见到,但这又不是我传的,肯定有人亲眼见到了,才会这么说。」
谢蓁握着冷氏的手逐渐冰凉,心里有点乱。这是事实,她再怎么生气,也反驳不了这个事实。
冷氏气得浑身哆嗦,「三弟妹是羔羔的长辈,怎能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你莫非要让孩子亲眼看看,什么叫为老不尊么?」
吴氏被噎住,「我怎么就为老不尊了?」
吴氏到底冲动,很容易便被冷氏激怒,坐在一旁心有不甘地冷哼:「还不让人说实话么?」
许氏给她一个眼神,让她安静一些,然后对冷氏和谢蓁道:「这种事咱们自家人知道就好,羔羔即便承认了,大娘和婶婶们也不会笑话你。本来六皇子那等尊贵的人,怎么会瞧得上……」
说话说一半,点到为止。
谢蓁气到极致,反而轻轻一笑,「大娘错了,不管他之前是什么身份,但是成亲以后,他就是我的丈夫。」
说完,抬起一双滢滢妙目,静静地扫视她们一眼,「嘴巴是别人的,耳朵是自己的。别人听什么就信什么,那是傻子。」
一句话,将两人堵得哑口无言。
许氏怒极,霍地站起来:「你怎么同长辈说话的?」
谢蓁依旧坐在榻上,「大娘的一言一行,哪里像个长辈?」
她还是这样,伶牙俐齿,说话轻易就能把人噎个半死。许氏气得胸口起伏,若是平时肯定要跟老夫人一起罚她,然而今日老夫人不在,她又成了身份尊贵的皇子妃,一时半会还真动不了她。末了,只得咽下这口气,憋得面容青紫。
谢蓁还是头一回把人气成这样。
但是怪不了她,她们当着她和阿娘的面说这些,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她和阿娘的感受,她又为何要考虑她们?
谢莹站在徐氏后面,她上回刚向谢蓁示好,本不好多说什么,但是这会儿忍不住替徐氏说话:「不怪阿娘,大家都这么说,阿蓁你不打算解释么?」
谢蓁看她,「没有的事,我为何要解释?」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声音:「殿下,娘娘在这里面。」
谢蓁往屏风后面看去,直棂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呀一声。
原来正堂的谈话散了,一会就要用午膳,严裕过来找谢蓁,刚走进屋里,就觉得里面的气氛不大对劲。
他看向谢蓁,见她坐在冷氏身旁,耷拉着脑袋,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严裕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她抬头,眼眶红红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仿佛她一眨眼,就会簌簌掉下泪来。
严裕怔住,顿时慌了神,蹲在她面前想碰她,但是又不敢,眉眼里都是着急:「怎么了?你哭什么,跟我说不行么?」
她抽了抽鼻子,呜呜咽咽:「大娘说……」
大抵是太委屈,她攒住他的袖子,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是前半句,严裕却是听清楚了。他霍地站起来,转身恶狠狠地瞪向许氏,质问道:「你对她说了什么?」
许氏对上他的眼神,浑身一颤。
哪里料到谢蓁刚才还好好的,威风凛凛像个小狮子,怎么六皇子一来,她就成泪人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