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姑奶奶,你醒醒,如今围在你身边的不是一群羊,你可长点儿心哪!」陈梅卿愁眉苦脸地提醒她。
「我知道啊,唉……」朱蕴娆也托着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不在焉地感慨,「还是放羊更自在。」
陈梅卿翻了个白眼,再次压低了声音问她:「你真没听说你爹的事?」
「我爹他出了什么事?」朱蕴娆顿时吃了一惊,着急道,「没人告诉我啊,自从出了山西,我就再没爹的消息了。」
陈梅卿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我说的是楚王,楚王!」
「哦,你说的是我父王啊?我就没把他当爹。」朱蕴娆彷佛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
「……」陈梅卿面色铁青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咬着牙警告朱蕴娆,「这话你今天对我说一次也就罢了,从今往后,不许再说第二遍。」
「我知道啦,」朱蕴娆撇了撇嘴,「你说吧,我父王他出了什么事?」
陈梅卿这才抬起一只手,神秘兮兮地凑近朱蕴娆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三月的时候,辅国中尉向朝廷递了奏疏,指控楚王并非先王亲生,乃是王太妃之兄王如言的侍妾所生。」
「哦……」朱蕴娆有听没有懂地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会儿才问,「那个辅国中尉是谁?」
「辅国中尉是楚王的族兄,他娶了王如言的女儿,所以才会得知其中秘辛。」陈梅卿小声道。
身边人的气息不断吹进她的耳朵眼里,让朱蕴娆痒丝丝的,一时哪还想得到正经事,只顾咯咯笑道:「我父王是谁生的,关我什么事?」
「你这个笨蛋!」陈梅卿忍不住骂道,「你父王出了事,你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大不了再回山西放羊去。」朱蕴娆扯了扯自己挺括的衣袖,上好的衣料发出沙沙的摩抆声,很是动听。
陈梅卿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抚额——为什么他这个不知死活的妹妹会翻身做了楚王的女儿呢?这是天要亡他啊!
而始作俑者偏偏还红口白牙地笑道:「夫君,你就别担心我了。父王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他说虽然你不是本地人,可毕竟我生在山西,又和你有婚约在先,所以他会上报巡抚,向礼部奏请赐婚。」
陈梅卿一听这话顿时更想吐血,深深懊悔自己当年的优柔寡断——他十年前就应该把这丫头丢进山坳里喂狼!喂狼!
「哪,你既然都已经到武昌了,就安安生生地在王府里住下吧,」朱蕴娆相当体贴地安慰了陈梅卿一句,又笑嘻嘻地亲自送他出宫,「一会儿内监就会领你去长史那里报备,夫君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於是陈梅卿头晕目眩地被朱蕴娆送出毓凤宫,茫然的视野中一直晃动着她不胜娇羞的笑脸……
真是艳如桃花的姿色呢……此刻齐雁锦左眼紧闭,右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千里镜,嘴角不觉泛起一丝笑意。
「齐,你在看什么呢?」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句怪腔怪调的问语,齐雁锦这才收起了千里镜,不动声色地回过头:「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风景。」
「是吗?」站在齐雁锦面前的人金发碧眼、人高马大,脸上却露出与身材极不相称的傻笑,「我已经好久没见你笑过了,你在开心吗?」
齐雁锦闻言微微一怔,一瞬间也有些惊愕——他在开心吗?
怎么可能。
「不,我只是在解闷罢了,」他摩挲着手中的千里镜,指尖缓缓滑过铜管上精美的天使牙雕,脑中却描绘出另一张象牙色的美丽面庞,「我看见一个天使就要落难了,所以觉得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