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媚道/花醉锦官 水合 1729 字 1个月前

第 57 章 司狱官

A-

A+

连日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让皦生光形销骨立,瘦脱了人形。

他的意志在日以继夜的困苦中渐渐沦丧,最后彻底变成一具任人摆布的行屍走肉。然而就在他全然陷入绝望,自以为永生不见天日的时候,紧锁的牢门却被狱卒霍然打开,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快出来,司狱大人要提审你!」

混沌的头脑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几乎同时,两道眼泪顺着皦生光高耸的颧骨缓缓流下——这一遭提审,是不是意味着噩梦终於到头?

於是带着对解脱的渴盼,他拖着无比沉重的枷锁,就像一只完全被驯化的动物一般,乖乖跟在狱卒身后往刑堂走。这一路他走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狱卒,自己又会被丢回牢房里去。

漫长的囚禁和折磨弄垮了皦生光的身体,他立身不稳、步履踉跄,因此刚进刑堂便诚惶诚恐地跪下,昔日一肚子的狡诈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诚恳。

一线希望已在眼前,恍惚的神智将刑讯与救命稻草混同起来,让皦生光甚至对刑堂上将要审问自己的人,产生了一种仰望恩人般的敬意。

这时刑堂里的灯火半明半灭,堂上人端坐在背着光的暗处,面目模糊。

皦生光身上的枷锁已被狱卒摘去,他谦卑地跪在堂下,激动得浑身直哆嗦,因为看不清堂上官吏的脸,心中反倒越发敬畏。

短暂的沉寂之后,黑暗中的人影终於打破了沉默,神只般肃穆地开口:「皦生光,你可知罪?」

「学生知罪、知罪!」皦生光迫不及待地回答——如今地狱就在背后,他不敢说错一个字。

堂上的齐雁锦目睹意料之中的反应,嘴角挑出一丝冷笑,终於翻开了手中的案卷:「很好,现在我就听你供认罪状,如有半点不实,你就继续回牢里待着。」

「是,是,学生肯定说实话!」皦生光点头如捣蒜,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这人看一看。

「我问你,三年前你卖给林乡绅的那对玉杯,是从哪里来的?」

「那是我从古玩市肆里买来的,价钱只要二十金。」皦生光没想到司狱会问这等陈年旧事,同时,他麻木的头脑也失去了往日的判断,只能努力将诈骗的过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生怕错漏一个细节,「我骗林乡绅那对玉杯是宫里流出来的宝贝,他信了,给了我五十金。没几天我就和东厂的许校尉串通好,让他押着我和一个宦官找到林乡绅,谎称我卖给他的玉杯原是宦官从宫里偷出来的,如今事情败露,宦官必须将玉杯赎回去。那林乡绅早已将玉杯送出去做了寿礼,如何拿得出来?为了息事宁人,他前前后后又给了我一千多两银子,用来打点官衙。当然,这些银子最后都被我们几个瓜分了。」

「那么两年前,你用一本诗集讹诈了郑国舅,可有此事?」

「有,」皦生光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干涩的喉咙因为不停说话而发痒,忍不住咳了好几声,「当时一个姓包的商人托我代纂诗集,我瞧不起他附庸风雅的嘴脸,便在一首五律诗里故意放了一句『郑主乘黄屋』,事后就用这句诗敲诈了他五百两银子。当时因为立太子的纷争,朝野上下都在非议郑贵妃,我就想趁机也从她这头捞一笔,料定风口浪尖上,那郑国舅必然不敢把事情闹大,便壮着胆试了试,敲诈了他一千两。」

皦生光的供词与案卷上的记录完全一致,齐雁锦确信他讲得都是真话,目光却阴鸷下来,终於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么一个多月前,你在官道上惊扰沈次辅的车驾,又是为了什么?」

「我想敲诈沈次辅。」皦生光老老实实地招供,完全没有听出堂上人发颤的嗓音,「我掐准了沈次辅的行踪,故意带着一个孕妇去冲撞他的马车,让她当场小产,借此勒索沈次辅。因为妖书一案,如今京城风声正紧,连沈首辅和朱大学士都受到了牵连,只有沈次辅还没有落下把柄。我挑这个时候下手,沈次辅惧怕朝中弹劾,必然不敢落个欺凌百姓的恶名,只能乖乖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