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转过一条长街,离皇宫还有过半的路程,大车竟然停下了。
“怎么了?”姜鸾隔着布帘子问。
文镜咳了声,“殿下……裴中书在前头等候。”
裴显和姜鸾前后脚出了骠骑大将军府,抄近路暗巷纵马疾驰,提前了半刻锺赶到长街尽头,等着东宫马车过来。
裴显翻身下马,走近宝顶驷驾马车边,却不说话,往两边守卫的禁卫人群处扫过一眼。
文镜尴尬地又咳了声,挥了挥手,示意东宫禁卫退开二十步,让裴中书和皇太女单独说话。
裴显满意了。
他抬手撩起碧纱帘,往车里看去。
姜鸾抱着团花锦布做成的大引枕,斜倚在宽大的车厢里,浓长的睫毛半睁半阖,懒洋洋地地递过来一瞥。
“宴席喝酒的时候四处找不到裴中书。现在都深更半夜了,裴中书倒自己过来了。何事寻本宫啊?”
裴显镇定应对,“夜里京城魑魅魍魉出行,恐路上不安全,臣请护送殿下回宫。”
姜鸾噗嗤笑了。
她抱着大锦布枕换个姿势,蜷进了软座里,
“不劳烦裴中书。马车前后跟了几十个禁卫,羽林卫中郎将文镜亲自跟车,万无一失。多谢好意,夜深了,请回吧。”
裴显不动。
站在车外,手撩着碧纱帘,一双狭长的凤眸转过来睨她。
“还在生上次的气?”夜深人静,说话声大了容易传出去,裴显压低了嗓音,“是我的过错。阿鸾怎样才能不生气?”
姜鸾凑近了些,手肘趴在车窗上瞧他。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裴中书居然会认错。”
她今天在宴席上没找着裴显,带来的半斤大金樽没派上用场,其他人当然不敢灌她的酒,喝了几杯谢氏自家酿的果子酒,好喝是好喝,缺了些烈酒的后劲。
趴在车窗边,乌黑长发垂落肩头,借着头顶月色看下来,脸颊粉扑扑的,点了口脂的唇瓣晶莹润泽,眼神尚清亮,动作却慵懒,像吃饱喝足懒得动弹的猫儿。
“我喜欢听。”她枕着手肘趴着,抿着嘴笑,“再说一遍?”
两人隔着马车,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但目光早已纠缠在一起,姜鸾正经地说着话,但她的浅笑,她的温软嗓音,她随意拨了下发尾的小动作,处处都是撩拨的小钩子。
裴显的视线落在她说话开合的莹润唇瓣上。他想念眼前柔软粉唇的触感,想念昏暗帐里的动听声音。
“臣陪殿下去东宫,挑灯细说?”
姜鸾咬着唇笑。浓长卷翘的眼睫垂下,笑而不应。
雪白的贝齿陷在下唇里,陷下去一个好看而诱惑的弧度。裴显看在眼里,袖中的手指细微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