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放正在向她禀报沿途见闻:「中原水患比陈国本土严重许多。每年都有旱涝发生。若是我王下定决心清理水患,中原将是千里沃野,必将成爲陈国最大的粮仓。」
「本王命你去办这件事,你不懂水务不要紧,可以放权给懂行之人。沿河十三郡的赋税不必上交国库,悉数充当治水款项。要尽快着手去办。」
「臣谨遵王令。」苏放肃然应答,领命退下。
苏放退下后,陈梓坤再宣索超入内议事。
「本王思索再三,北方边境之事还是由你亲自处置较爲妥当。」
索超一脸诧异,他抬眼,专注的看着陈梓坤,猝然问道:「我输了?」
陈梓坤目光一闪,随口反问:「什么输了?」
索超嘴角上扬,咧嘴一笑:「太上王之意是让我参於角逐王夫之位,所以……。」
陈梓坤略一思索,正容肃声说道:「你就像草原上自由翱翔的雄鹰,本王不想将你束缚在后宫之中,你,可明白?」
索超眉毛一挑:「明白。」
陈梓坤东行之后,萧舜钦一连数日,像是钉在了书房一样,终日枯坐不语。他的心一点点的冷却,变得平静而麻木。
他觉得自己该趁着这一段时间好好思索他们之间的问题了,以后何去何从,他必须做个决断。
每每回想半月之前那如梦似幻的一段时光,他便气血上涌不能自己。他自是知晓陈王对自己有意。在此之前,他一直心存幻想,他以爲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他如今才明白自己的可笑。她对他的,经过层层过滤之后,淡得不能再淡,或许只剩下了几许暧昧和男女欢娱。任何一个适合的男子都可以轻易替代他的位置。她的心中只有天下、国家、权利,他只是她的万万分之一。
「何苦呢?」萧舜钦凄凉怅然的自言自语。他的冷静、清高、自持像是易碎的琉璃,遇上她那种山岩一般强势专横和性格,立时化爲齑粉。他早已不是他了!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他起身,茫然的在幽静的书房中来回徘徊。
在北方的隆冬天气到来之前,萧舜钦已经做出了决定。
主仆三人尚未成行,突然从东方传来了一个举国震惊的消息!陈王在新河遇刺!消息一经传出,举国哗然,市井百姓议论蜂起。紧接着,易州令文雪松亲率八千守军前去新河救驾。文宾的三万虎贲也随之出发。
萧舜钦焦灼无措,强撑病体要去新河探个究竟,在关键时刻,崔博陵却制止了他,崔博陵一脸端严的劝道:「公琰无须担忧,我料定我王必然无事。」
萧舜钦急切追问:「何以见得?」
崔博陵看看左右,悄声说道:「公琰请想,君上若有身体有恙,岂会宣扬得天下皆知?」萧舜钦立即顿悟,他拭拭额角的冷汗自嘲道:「兄大有长进,我不如也。」
崔博陵意味深长的一笑:「你是关心则乱。」
萧舜钦微微一笑,不觉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崔博陵看看案上的琴箱书曩,直言相问:「公琰可是有意离开?」
萧舜钦直言相告:「如今国中内有崔兄,外有苏相,陈国君明臣强,人才济济一堂。我已无须留在此地。」
崔博陵眸光深沉,沉吟不语。两人缓缓踱步而出,在枯柳林中拂枝穿行。
良久,崔博陵抬头看着阴冷暗沉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慢慢说道:「从情谊上讲,我自然不希望你离开陈国,但是,」他停顿了一下,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痴长几岁,又是过来人。对於男女情事方面懂得比你多些--因此,我劝你,离开这儿吧,而且要火速离开,不要再等君上回来,她无事的。」
萧舜钦惊讶的看了崔博陵一眼,他不曾料到对方竟会劝他离开。
崔博陵兀自一笑,用耐人寻味的口吻说道:「公琰,君上於你就像一道深渊,你目下正站在边缘,再往前一步,你便会溺入其中。到时,谁也救不了你。」
「我--」萧舜钦张口欲辩,一时却又无从说起。
「我见过她之后,确定她确实无恙便离开。」
崔博陵摇头苦笑不已,喃喃自叹道:「天意也。」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舜钦静静伫立在枯柳林中,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怔怔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