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这些日子,陈梓坤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一直在思索强国富民之路。她心中明白,陈晋两国早晚要有一场大战,不论双方怎么阴谋迭出,决定胜负的关键仍是两国的国力。在灭魏之前,制约陈国强大的是国土狭小贫瘠。如今半个魏国已入陈国版图,这个问题已然解决。剩下的事情便是如何快速而稳定的壮大陈国国力。
她与朝中大臣反复商榷,推翻一个又一个方案,最终敲定大致方略。
简单说来就是:大力恳荒,鼓励农桑,兴修水利,重农而不抑商。同时大兴文华,广召贤良,扩建学舍,化陈蛮气。
而在此时,索超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主张陈国将边境生意交於骑兵来做,五万骑兵化整爲零,分散在边境各处,代民爲商,幷从边民的市易中抽成。如此一来,骑兵既能保护边民安全,又能及时打探到东虏各部落的消息,还能减轻国家负担。
陈梓坤稍一思索,便点头答应。旋即又问道:「此事由索将军亲自去做?」
索超目光灼灼的看着陈梓坤,微微一笑:「不,由我的兄弟去做。」
陈梓坤点头:「如此也好。」
筹划完毕,陈梓坤将事情交於几位重臣实施,而她则带着几个心腹将领开始了东巡之行。
文杰见随行大臣的名单中没有萧舜钦的名字,忍了几忍最终委婉劝谏:「君上,水路不像陆路颠簸难行,萧先生的身体想必无碍。」
陈梓坤面无表情的答道:「以后再说吧。」
文杰翕动着唇,只好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大船开动之后,文杰就明白了陈王的言外之意。此次随行伴驾的不仅有陈王的心腹重臣还有两个特别之人。他们就是华蔚廷和华蔚堂两兄弟,这两人生得俊秀挺拔,温文尔雅,一左一右伴於王驾左右,端的赏心悦目。
陈梓坤在他们面前渐渐卸下了君王的威严和持重,时不时的调笑两人一番,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随行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只好装作视若不见。
船行一日,暮色四合之时,陈梓坤和几位大臣一起用过晚膳,便起身踱入内舱,临窗而坐,看着船外的水天一色默然沉思。
郑喜轻手轻脚捧上一杯热茶,垂手静立在一旁。
陈梓坤倏然回神,指着旁边的座位:「出门在外,无须拘礼,坐吧。」郑喜斜签着身子坐了。
陈梓坤轻轻啜了一口茶,长吁一声,幽幽叹道:「郑喜,你说本王是不是和你一样,后宫之中只能有细作和男宠?」
郑喜面带惊讶:「君上何出此言?大王德布四海,威震陈国,岂能是微臣之流可以攀比?」郑喜心电念闪,旋即便明白,这位年轻的君王是遇到情感困惑了。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萧先生他不合大王之意吗?」
陈梓坤坦率回答:「不甚合意。」她神情茫然的听着萧萧的风声,款款说道:「你说世间有贤惠大度,善解人意的男人吗?就像有史书上记载的贤妃贤后那样的。」
「恐怕……没有。」郑喜想了想,自嘲的笑道:「微臣的父亲勉强算是贤惠吧,反正微臣从小到大,不曾见他违逆过母亲。」陈梓坤淡然一笑,不予置评。郑喜恍然明白,以陈王的眼光,自然看不上父亲那种因形貌不佳而处处显得卑微和小意的男子。只是,那种既有风骨又「贤惠大度」的男人去何处寻觅?
郑喜接着委婉试探:「那……索将军呢?」陈梓坤仍然沉默不语。
郑喜半吐半露的分析道:「索将军和箫先生有所不同,他生於胡地,长於大漠,不曾受三纲五常浸染。性情与大王最是契合,太上王对他也很满意……。」
默然良久,陈梓坤缓缓开口道:「索将军是陈国的悍将,本王不想将他困在后宫。」其实她还有一层隐忧未曾说出,那就是她本能的觉得,索超身上的野性幷没有完全驯化。作爲国君,她不喜欢不能完全掌控的人和事。作爲她的臣子,她可以容忍某种异数。但在她的后宫却绝不能有异类存在。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将索超排除在外。
郑喜的心思千回百转,她见事极快,进一步问道:「我王之意是……。」
陈梓坤颔首说道:「替本王爲索将军和苏相寻一门好亲事。」
「……是。」郑喜冲疑片刻便爽利应答。
「不爲难?」
郑喜明白她是说苏放的事,她豁达一笑:「微臣向来拿得起放得下,素来不喜欢粘缠犹豫,他无意我便休。--其实,这样何尝不好?各取所需,各有所安。省却将来情淡之时各自怨愤。而且,微臣对他的情远不及对功名利禄来得深。」
陈梓坤闻言,不禁哈哈一笑,眉间的忧色顿时一扫而光,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郑喜,由衷叹道:「我最喜欢你这种坦率直爽的性子。」
是夜,君臣两人倾心相谈,开怀畅饮,夜深方散。
次日清晨,陈梓坤再见几位大臣时,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