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洗三过后，谢大爷、大太太命人请了三爷、三太太过来说话。大太太把老亲旧戚人家适龄青年男子全捋了一遍，“卢家老二温柔敦厚，刘家幼子品貌端正……”给你家二丫头挑一个吧，赶紧定下来。

三太太全都看不上。“卢家倒还罢了，也算名门望族，可他家老二没功名呀。刘家富裕，可他家三个嫂嫂，来头一个比一个大。”要不是男人窝囊，要不就是妯娌厉害，总是不称她意。

三爷倒觉得个个都不错，不过“再缓缓也使得。”他不是个好丈夫，对三太太一点不体贴。却还算是个关心子女父亲，知道绮年是个有主意姑娘，想问问她自己意思。

三太太款款站起身，“多谢大哥大嫂费心。绮儿还住博雅轩么？我去看看她。”一幅不想深谈模样。她心中对大太太是很有些不满，总觉着大太太手中明明有上佳子弟，偏偏不愿给谢绮年保媒。

大太太暗暗叹息，只好做罢。三太太带着两个大丫头摇摇摆摆去了博雅轩，才到了穿廊下，一个穿青缎掐牙背心小丫头站那里，见了三太太忙上前行礼问好，陪笑回道：“姑娘绣房做女工呢。”多嫺静二姑娘。

三太太不许人通报，静悄悄进了绣房。绣架前，谢绮年正面带迷离微笑，专心致致低头绣着一朵艳丽华美大红牡丹。“好鲜亮活计。”三太太旁笑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中夸奖。看看我家绮儿，手多巧！谢绮年方抬起头，看见三太太，忙丢下绣活来拜见，亲手捧上清茶，“有几日没见您了，着实想念。”

三太太不耐烦挥挥手，摒退侍女。拉着谢绮年小手，愤愤不平把大太太话说了，“若她真好心，早做什么了？赶这时候才发急，还净给你寻些歪瓜裂枣！”

谢绮年低了一回头，抬头张了张口，终於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温温吞吞劝解三太太，“娘，您莫生这些闲气，白白气坏自己。”您再生气，大太太也不能跟您掏心掏肺。

三太太跟谢绮年发了半天牢骚，到了下午晌，方恋恋不舍走了。她很想留下来跟女儿朝夕相伴，谢府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舒服日子，可是老太太不喜欢她，看见她就头疼。

三太太走后，谢绮年很是愣了一会儿神。他还没来谢府拜访，他还没来提亲，他还等什么呢？不是说，荀氏身体弱很，性命只旦夕之间？

自从住到灯市口大街，门禁森严，已是多日没见过他了。谢绮年烦燥站起身，院中踱步。若拖延下去，自己年齿渐长，再也等不得了！若再拖延下去，怕是要被谢家随意配了人。

院门口传来嘻笑声。五六个大丫头、小丫头簇拥着谢瑞年走了进来。谢瑞年身穿大红衫裙，小脸蛋红扑扑，“二姐姐！”活叫道。她是个乐天派，见了谁都乐呵，见了谁都高兴。

“二姐姐，今儿我学女工课了。”谢瑞年笑吟吟去了谢绮年绣房，“老师说我底子太差，让我回去自己多用功。好姐姐，你绣蝴蝶好像能飞一样，教给我吧。”

谢绮年微笑，“五妹妹，绣花要静下心来方好。”谢瑞年这性子，大大咧咧，可能根本坐不下来，哪能绣出有灵气花朵蝴蝶？

谢瑞年并不放心上，“母亲说过，我只要力便好，不求善美。”大太太待宽厚，没有要求她“德容言工”样样俱精，没有用规矩礼仪把她管死死。

小五倒是好命。谢绮年一时有些失神。要说起来，小五这谢家庶女，比自己还强上不少吧？说起来到底是侍郎女儿。谢家女儿嫡庶一体教养，小五小七这两位庶女，跟小六那嫡女相比，吃穿用度是一样，不分彼此。

“……我还算勤了，比小七强。我好歹时不时做个小香袋儿小荷包什么，她可倒好，一年半年也不动回针线。”谢瑞年不经意间说道。

谢绮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自己像瑞年这么大时候，已是会做鞋了。什么小香袋儿小荷包，根本不话下。女孩儿家，女工拿不出手，可怎么见人呢。小五小七是庶女，嫡母装贤良“捧杀”，老太太溺爱，小时候是舒服了，长大了有亏吃。

“张乃山，你家大后天请客不？”紫藤院中清清静静，只有谢流年和张屷两个人。两人面对面坐一块山石上，吃着紫藤糕。

“大后天，是休沐日吧？”张屷掐指算了算日子，毅然决然说道“请啊，要请客。”休沐日，那是一定要请客。娘亲不是说过，做人要多多请客吃饭，而且要吃好饭？

“那，也请我吧。”谢流年一脸讨好笑容，凑了过去，“张乃山，我都请你吃紫藤糕了，你家请客也算我一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