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番外

张雱很有兴致翻了一天《字汇通》，后翻出两个得意字，一个给小小，一个给小乃山。小小单名为“倜”，洒脱、超然意思。小乃山单名为“俨”，恭敬、庄重意思。张雱瞅来瞅去，这两个字写出来好看，念出来又好听，就这么决定了。

张雱兴冲冲跟孩子爹讲了，张屷面无表情点头，“成，听您。大名您起，小名我起，孩子小名叫舒哥儿。”小不点儿说了，日子舒服就行，孩子可以叫阿舒、舒哥儿。

沈迈眉开眼笑一通夸奖，“大名响亮，小名有趣，阿雱，小阿屷，你俩给孩子起名字真不坏！”再见着孩子时候就“阿俨”“舒哥儿”叫起来，婴儿大名、小名尘埃落定。

阿舒洗三、满月，来客人都很多，办很隆重。流年没怎么出面，全是解语、胜男前前后后张罗。四太太这回没赌气，精心打扮了来赴席，席间听了无数吹捧之语，“两个女儿都做了世子夫人，都为夫家生下长孙，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往后啊，有两位侯爷称呼您外祖母！”四太太飘飘然，喜笑颜开。

阿舒满月后，何离带着小十回了全园。流年恋恋不舍，“不如您跟着我吧，咱们天天一处。”何离抿嘴笑，“我和小十再不回，你爹爹要亲自来捉人了。”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家里呀。流年想想也是，只好老老实实放人。

“旬月未见，阿离风采依旧。”回到全园，安置了小十，灯光下谢四爷白衣乌发，笑对何离。何离柔声反对，“哪有？玉郎，这个月咱们见过五回。”虽然每回见面不过一两个时辰，可总是见过呀。

谢四爷抬起白玉般手掌，轻轻取下何离头钗，一头柔亮顺滑乌发垂了下来，凭添许多妩媚之姿。何离嗔怪低叫，“玉郎！”谢四爷轻笑，“这样，才算见着了。”

一番轻怜蜜爱之后，两人倦极入睡。第二天谢四爷早早去了衙门，何离辰时方起。才料理过一回家务，逗小十玩了一会儿，门上来报，“一位姓何老先生，带着妻子、儿女来给您请安。他说，他是何老大。”

何离静静坐着，半天没说话。许久，何离慢慢说道：“把他们带到下人房中先住着，让许嬷嬷带人看紧了他们，不许到处走动。”侍女恭敬答应了，自去行事。

何离温柔问小十，“想不想祖父祖母？”小十连连点头，何离笑笑，牵着他穿过月亮门，去了萱晖堂。谢老太太见了小十，笑咪咪冲他招手，“好孩子，过来祖母这儿。”小十咚咚咚跑了过去，麻利上了罗汉榻。

何离陪笑说道：“求老太太照看他一天。”老太太仿佛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乐呵呵答应了。何离感激道了谢，嘱咐小十乖乖听话，莫惹老太太生气，方告辞离去。

谢家事，没有瞒着老太太，全园也是如此。何离走后，早有侍女一五一十禀报了，“那边门房说，何老大带着拖家带口投奔来了，何姨娘命把他们安置到下人房，并没见他们。”

老太太沉吟片刻，没说话，挥挥手命侍女退下。何离回到全园，先把许嬷嬷叫来问了话，继而命人把何老大请了来。何老大是何离长兄，比何离大十几岁，已是六十人了，穿着粗布衣服，十分苍老。何老大站富丽堂皇厅堂中，不知所措搓着手，“小多，哥没本事，过不下日子，只好投奔你来了。”

何离轻轻笑了笑，“我六岁那年被卖到谢家，卖倒死契，身价银六两。这六两银子，够一家人半年嚼用了罢？十六岁那年我开了脸，没酒席没花轿嫁了人，谢家赏了你们六十两银子。六十两银子，上好田地也能买几亩，踏踏实实过日子，怎么就不行了？二十岁那年我怀了身孕，抬了姨娘，四爷又命人给你们送去一百两银子。何家一个闺女卖了三回，还嫌不够么？”

何老大结结巴巴，“小多，话不能，不能这么说。再，再怎么卖了，你也是哥亲妹子。这亲人，不能不认啊。”卖虽是卖了你，你不是也进了福窝么？有什么可抱怨。

何离神色不变，“我生下六少爷，你们要上门认亲，还说什么是为我好。六少爷有我这身份卑微亲娘，已是委屈他了，再加上你这样舅舅，六少爷还要不要出门见人了？那一年，我拿出所有私房银钱，一股脑交了给你们。你们答应好好，从此以后再不登谢家门。”老死不相往来好，棠儿本就是庶子，若再有个时常上门来讨要银钱亲舅舅，会被人看不起。

何老大陪着笑，“那时候你还不当家，现如今，你不是当家作主了么？小多，你从小就懂事孝顺，咱爹咱娘坟都该修整了，你看，哥手里也没银钱……你几个侄孙都大了，都靠着你哩。”

何离似笑非笑看了他两眼，蓦然问道：“五妞让你来？”五妞，是袁昭小名。何老大脱口而出，“是哩是哩……”话一出口，方后知后觉捂住嘴，五妞不让说，自己也答应过，一时口竟还是说出来了。

何离笑了笑，“人家挑拨几句，你就敢自作主张进京，根本不顾我死活。”何老大忙道：“咋就不顾你死活了？你当家了，帮衬帮衬娘家人，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