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你几时回来的,连声招呼也不打?」
……
众人叽叽喳喳地出声问他,花眠也不再避,一把搂过季遥歌的肩,朗声道:「我今日刚归,回来参加剑庐之试。这位是我在外历练时结交的姑娘,我们情投意合,打算结为双修道侣,届时还请诸位来喝我们这杯喜酒。」
得到他亲口承认,众人更是譁然,七嘴八舌地开口,季遥歌只是笑,并不出声。花眠正一一回答众人的好奇,身后忽然就传来一股炽热爆烈的气息,一蓬飞溅的火星自不远处的锻造台处飞来,季遥歌眼明手快将花眠推开,那火星如疾雨般劈啪落地,将地面砸出一颗颗豆大的小土坑来。
「抱歉抱歉!我失手了!」锻造台上挥锤的人停下手,歉然地望着他二人,末了又嘀咕,「这火今天怎么回事?」
花眠不得不与季遥歌分开站立,季遥歌回头看向元还,元还若无其事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与她对望。
那厢人群里却忽然传出阴阳怪气的话语来:「十二郎,这位季仙子不知是何来历背景,你怎不说说?」
「在下乃是万华散修,无门无派无背景,无甚可说。」这回却是季遥歌自己开了口。
「原来是个散修。十二郎,你出去历练一番,口味变得倒挺多。不肖凤凰倒看中山鸡了?」那人继续阴阳怪气地嘲弄,「还是知道自己配不上冯仙子,所以找了个人来充门面,免得被拒了面上难看?」
「我看不是,这叫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样的人与自己般配。」有人便附和起那人来。
「你说什么?」花眠脸色猛然阴沉。
「我说什么你清楚得很。这昆都谁不知道你爱慕冯仙子多年,三百年前本要借剑试扬名好博取欢心,不想出丑人前以至避走他地。怎么着现在回来,是要找回面子?那你也该带个像样点的人回来。」那人笑出声来。
人群里便随之响起刺耳笑声。
季遥歌看了这人一眼,忽然掠身上前,笑吟吟地道:「你说的山鸡是喻我?」一开口,那声音便如实化为沙,钻入四周所有人耳中。与她四目相交的那人,只觉心神剧震,眼前的季遥歌仿似刹那间换了个人般——
灰蒙蒙的天空泼下一捧色彩,惊艳众眸,初时亲切温和的人似含苞的花缓慢绽放,给这只有盛夏没有春繁的刚硬剑都带来锦绣盛色,温柔得像要融化钢筋铁骨。眉染黛,眼浸水,唇如朱,流淌出的是人间三月的柳岸花堤。
那人心头震了震,竟痴迷道:「不……不是……仙子绝色无双,风采绰约,当世罕有……」说着他自掌一嘴,「是我眼瞎,冒犯了仙子,该打。」那一耳光清脆响亮,可季遥歌似乎并不满意,他便又接连掌了几嘴。众人看得傻眼,眼前这人是花家三房的嫡孙花旭,最是看花眠不顺眼,每每都要挑起事端,今日也不知着了什么邪,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自己掌嘴,再看那季遥歌,又觉她春颜娇美,眉目生色,虽不似冯霓那般艳丽逼人,却亦有动人心神之姿,且亲切非常,倒叫人心生莫名好感。
冶铁台上的修士大多是花家子孙辈,修为并不高,季遥歌的众生万相施展起来没费太大精力,她展目四望,在众人眼中瞧见隐约惊艳,颇为满意,只是目光流转,又与元还撞上。他双手环胸站在原处由着她发作,双目清醒毫无迷色,冷冽的右瞳倒映出她小小的人影,并未受她媚惑影响。
花眠冷着脸上前,季遥歌已经替他出了手,他若再傻傻任人欺负,岂非对不住她这番拔刀相助的情义?当下便凛然道:「都听好了,本公子回来,确实是为三百年前的剑庐之败。新剑我已铸造完成,只待出鞘现於天下,一雪三百年前之耻。至於本公子的亲事,就不劳诸位操心,我与冯霓仙子向来只是同修之谊,别无其他。如今我已有佳人在畔,在我眼中,遥歌自是举世无双,这世上无人可及,还望诸位莫再将我同冯霓仙子相提,这於她於我都不妥。」
季遥歌眼帘微落,只觉有芒刺在背。
花家子弟中也不乏与花眠交好的人,闻言便爆出几声「好」来,花五花七更是大力鼓掌。大义凛然的话说完,花眠心情舒畅,朝众人拱手致谢。
只闻得远处一声厉喝:「花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马上给我滚过来!」
花眠脖子一缩,众人已都噤声。季遥歌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看到数人站在冶铁台入口位置,当前一人满面怒火,正是花眠的父亲,昆都城主花铮。花铮身畔另有几人,其中一位白纱覆面的女修,美目裹着冷霜怒杀,在季遥歌身上来回打量。
季遥歌便猜,那大概就是冯霓了。
她正思忖着,元神之中却忽然响起不冷不热的声音。
「花家的媳妇可不好当,你是吃错药了跑来这里淌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