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乌盆安静半晌,才低声道:「大人,草民如今将冤情尽诉,已无挂念,如今只求大人准草民一个要求,若能达成此愿,草民这冤情不雪也罢。」
包大人听言不由一愣,问道:「刘世昌,是何要求,竟会比你雪冤之事还重?」
乌盆回道:「大人,草民只想回到家中,探望妻儿。」
此言一出,一室寂然。许久,才听包大人叹气道:「原来如此——」
公孙先生却突然提声道:「大人,那对兄弟杀人越货,必然要将货物出售换取钱财,刘世昌妻子必然认得其中货物,以货物特征入手,或许还有迹可寻。」
众人一听,皆是一喜。
就听包大人高声道:「展护卫,本府就命你明日护送刘世昌回家。」
「属下遵命。」
「金虔、郑小柳,明日你等就再随展护卫走一趟。」
「遵命。」郑小柳立刻高声回道。
「……遵命。」金虔也无奈回道。
包大人看了看金虔,点点头道:「金虔,既然你天赋异禀,还要多多协助展护卫。」
「……遵命。」
「那你就把这乌盆抱回去吧。」
不是吧?!又来?
第四回 刘家镇家人相认 心智清思虑线踪
东都外城,新城南壁,东南门曰陈州门,门外十里外为南华山。正南门曰南薰门,门外十里之遥,则为草市镇,因住家多以刘姓为主,又名刘家镇。
这刘家草镇,虽只是镇店,但因靠近东京汴梁近郊,地处咽喉要路,市肆甚为发达,东西大街,南北买卖,十分繁华热闹。镇内住户约五百有余,多以经商为主。
依理来讲,这陈家镇地处咽喉要道,来往行人客商不在少数,天南地北,各类人种,镇内之人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可这日晌午,镇内来的这三人,却是令镇内众人不由驻足,频频回首观望。
三人之中,走在最前的是一名蓝衫青年。
只见这名青年,不过一身素蓝长衫,素白腰带,手中一柄素鞘古剑,全无半点奢华饰物,可那如松身姿,儒雅气度,竟叫满街琳琅顿失颜色;再看这青年相貌,面容俊雅,朗目沉墨,锋眉若剑,真是说不尽的风姿,道不尽的侠气,让人心中不由赞叹不已。
但那青年身后二人,却是毫无半分可赞之处。
其中一人,身穿灰色布衣,身形高瘦,双目闪烁,年纪不过十七岁上下,却非要摆出一副老成模样,寸步不离地跟在蓝衣青年身后,仿若狗皮膏药一般。
而另一人,更是怪异,一身短襟黑衣,细腰薄背,肤色白皙,双目细长,看脸相不过少年年纪,却是弯腰驼背,步履蹒跚,若是不看脸面,说他有七老八十恐怕也有人信。但再细细看去,那少年并非天生驼背,而是驼了一个黑色包裹,好似一个龟壳扣在后背。
这三人,形态各异,天差地别,却行在一处,自是怪异。而更怪的是,来到这市肆发达城镇,不看货物,不望店舖,却专挑那住家院落频频观望;若说是找人,又不见询问,在大街小巷穿梭了许久,又冲冲不见停留,只是神情愈发凝重,不免让人心中揣测。
别人心中纳闷,这三人心里也不好受。如此怪异行为不为别的,只因那领路者,记忆衰退不说,而且还是一个眼神不济的乌盆。
此三人自是奉命出行的展昭一行。清早出府,整整赶了两个时辰路程,才来到这刘家镇。可因那乌盆记忆不清,又被包在黑布之中,视线不明,这刘世昌的住址却是分外难找。
在镇内四处查找了近一个时辰,三人终於在一家三房院落门外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就听金虔低声问道:「刘乌盆,你这回可千万别打肿脸充脚盆,看清楚了,这是不是你家?」
「绝不会错。」背后乌盆答道。
三人一听,总算松了口气。
展昭上前一步,轻叩门环,朗声叫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就听院内传来清亮女声回道:「谁啊?」
「请问此处可是刘世昌、刘兄府上?」
就听院内匆匆脚步声由远及近,木门吱一声突然大开,一名妇人出现在门口。
只见此名妇人,身穿淡青花月白底半袖长衣,紫色罗裙,头挽螺髻,斜插银簪,面容娟秀,身形窈窕。一见门外三人,不由微微一愣,但随即便恢复常态,轻声问道:「三位可是认识我家相公?」
金虔只觉背后的乌盆突然剧烈震动不止,险些挣脱包袱,掉落地上,急忙紧了紧包裹,用手指在身后偷偷敲了两下,那乌盆才渐渐安定。
展昭拱手施礼道:「我等的确认识刘兄,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替刘兄送货於府上。」
那刘氏一听,急忙问道:「送货?不知几位是何时见过我家相公?」
展昭微微一顿,回道:「是半年以前。」
「半年以前……」刘氏微微垂首,口中沉吟,静了许久才问道:「不知我家相公托几位护送何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