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虔继续皱眉:「这几日牢内共关进多少贼犯?」
孟牢头想了想道:「粗略算算,也过两百名了——」
「平日可有如此众多的盗贼肖小?」
「这……」孟牢头也不由皱眉道,「平日倒没有——说也怪了,每年这一到年关,出来偷盗的小贼就特别多,而且大多都是犯些小偷小摸之罪,无需升堂问案,只需关个三五日略施罚惩便可。只是这小贼数量众多,不甚扰人,若是放任不管,恐也会影响京师治安。唉,只是这临近年关,告假捕快衙役增多,恐怕今年又要劳烦展大人,但愿今年的小贼能少几个出来闹事,否则展大人又要忙得连年夜饭都没空吃了……」
金虔听言眉头更紧,沉下脸色又问道:「孟牢,依往年经验,这些在年关出来犯案肖小盗贼会有多少?」
「以前不过五六十——后来包大人上任开封府尹之后,就增到了上百人——等展大人上任,又多了不少,去年已近三百……」说到这,孟牢头不由频频点头,面带赞色道,「展大人果然是武功盖世,轻功卓绝,捉拿贼犯也是效率惊人。」
听到这,金虔不由脸皮微抽,暗叹一口气又道:「孟牢,那些被展大人擒来的犯人可有外伤?」
听到此问,孟牢头脸上赞色总算消去几分,有些不平道:「唉,展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那些小贼虽身无大案,但总归是犯了错,受些惩罚也好,可展大人抓贼,只是点穴擒贼,送牢解穴,莫说外伤,那些小贼连根汗毛都不会少半根——」
说到这,孟牢头将目光又不由移向金虔,眼中带笑道,「说到这里,我老头子可要夸夸金捕快了,每次金捕快抓来的贼犯,不是鼻青就是脸肿。依我看,本就该如此,若不给这些小贼们厉害尝尝,日后他们还不翻上天去!」
说罢,还使劲儿拍了拍金虔肩膀,朗声笑道:「素闻金捕快和展大人私下关系不错,有空也替俺们劝劝展大人才好啊。」
金虔被拍得脸皮僵硬,半晌才费力挤出一个难看万分的笑脸道:「孟牢说笑了,金虔何德何能,能和展大人相提并论。」
「哈哈,好好,说笑说笑——」孟牢头又使劲儿拍了两下金虔后背笑道。
金虔满脸黑线,赶忙拱手作揖告辞,与郑小柳一起离开大牢。
只是在离开之前,恰巧听见一名狱卒向孟牢头请示。
「孟牢,膳房刚刚来问话,今年年夜饭牢房要备几份?」
「这……先备上三百份吧……唉,也不知够不够……」
金虔听言身形不由一滞,半边脸皮猛然一抽。
一侧郑小柳见到金虔脸色不由纳闷,小心问道:「金、金虔,你可是有心事?」
「小六哥,你可知这『便宜没好货』的反义词是是什么?」
「啊?」
「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金虔……俺怎么听不懂?」
「咱只是在感慨,咱一个堂堂现代人,居然被那四大门柱给阴了——可恶啊啊!!」
侧目望了一眼正在身侧仰首长啸的金虔,郑小柳莫名挠挠了头皮。
*
入夜,守备森严开封府大牢之内,一众牢犯本就闲来无事,又正好皆是同行,正好围坐一处互相吹捧自身历史罪绩。
「兄弟,你是犯啥案子被抓进来的?」
「简单,就抢了两匹布而已。兄弟你呢?」
「俺更容易,偷了两只鸭子罢了。」
「看兄弟毫发无伤,定是被展大人抓进来的吧?」
「没错,今年咱的运气不错,刚好遇到的是展大人。前几年展大人没来之前,兄弟们若不受点皮肉之苦,哪能混进开封府大牢啊?」
「没错没错,只是今年兄弟我运气不济,竟栽到了李捕头手里,脸皮被划破了好几处,也不知俺那相好的小寡妇会不会嫌弃。」
「我说兄弟你就知足吧,幸好是栽在了李捕头手里。看着那几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兄弟没有,听说都是被一个姓金的捕快抓进来的,咱看不休息个十天半月是缓不过来了。」
「唉,时运不济啊——兄弟,你说今年开封府大牢的年夜饭会如何配菜?」
「不知道,咱是觉着按照去年标准就成。有鸡有鸭,又肉有菜——光想想就直流口水。」
「话说回来,这开封府的厨子真不是盖得,手艺比起那些酒楼的厨子也毫不逊色。」
「哈哈,你又没吃过酒楼,怎么知道?」
「俺自然知道……」
「哈哈……」
…………
大牢青砖屋顶之上,一个消瘦身影不由一颤,借着月光,不难窥见此人一双细眼两侧隐隐暴突的条条青筋。
忽然,此人身形一晃,宛若烟雾一般消散不见,再定眼望去,大牢屋顶哪里还有人影,之前一幕,好似不过是幻影而已。
*
腊月二八,东京汴梁城内人人皆神色激昂,争相奔走相告一条惊人消息。